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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眼前这人是韩彻。
    他每每越是好说话的时候,便越是会让人加倍警惕起来。
    果然,韩彻说完这话后,便又面向了围观的百姓,只见他先一脸肃然的面朝向大家躬身拱手,再郑重承诺道:“今日是我无能,暂且无权利依照手中的证据去做清查。然诸位也但请放心,此事我定呈报于陛下!”
    “朗朗乾坤,岂能容奸佞当道!”
    这话一出,围观百姓中顿时便爆发了一阵响烈的“好!”
    “你……”那王尚书顿时惊惧交加,为官这么多年,他可绝对不干净。
    甚至王尚书这一家子都非常的贪婪,在过去他任职盐铁转运使,掌控盐政时,其妻子周氏,还有他的两个儿子更是时有传出收纳贿赂。
    韩彻也早就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只是一直奈何其同党势大,又深得皇帝宠幸,不敢轻易出手。
    毕竟如王尚书这一类的,韩彻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必须保证对方能被一击毙命,否则后患无穷。
    在被韩彻这么一番操作后,今日发生的事情便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比之当初有关于韩彻的流言,传播得还要迅猛许多。
    毕竟韩彻当时的流言是人为的刻意安排的,而今日这事,先有韩彻派人广而告之的宣传,再有百姓亲眼所见。
    于是京城的大街小巷,几乎都能看到有百姓在大肆讨论这事。
    “听闻那王大人才是贪污受贿之人。当时他可怎么都不肯如韩大人那般坦坦荡荡的,让人去清查……”
    “我听闻最开始有关于韩大人贪污受贿的谣言,就是那位王大人故意派人传播出来的,想要陷害韩大人呢!”
    “这事我也听说了!我呸!明明他自己才是那等大贪官,却来攀诬人家韩大人!”
    “先前那王大人管着盐的时候,咱们买盐多贵?如今看来,咱们之所以以前得吃着那么贵的盐,怕是多出来的钱全流进了他王家去!”
    “可不就是么!”
    “要我说,那王大人之所以这么陷害韩大人,就是因为韩大人让咱们吃上了这般便宜的盐,把他的财路给断了!”
    流言越传越开,一时之间,京城各坊间的还被激发出了民愤民怨。
    之所以后果会爆发得这么严重,除了韩彻暗中派人做了些许的推波助澜,也是因为盐还事关到人的必要生存物资。
    普通百姓确实是没胆子跟官员对上,但若这些事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自然又不同了。
    就好比早前朝廷在韩彻的提议下,实施榷茶去掌控边境的外藩或胡人时一样。
    至于禁止?
    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而就在京城百姓对此事议论纷纷,且愤怒至极时,韩彻也如他之前对百姓所承诺的一般,携带着那些罪证,开始出发进宫求见皇帝。
    因为是真有心想保住韩彻,皇帝还特意派遣了人去韩府围观。
    此刻,待到对方汇报完毕后,皇帝也久久未曾做出回应。
    实在是无论那王尚书等人也好,亦或者是皇帝也好,都以为韩彻这次最多不过能自证了清白。然而他却借着自证清白的同时,还实施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并且他在用着对方陷害他的手段进行反击的时候,韩彻更是实施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水平。
    那汇报的人便一直安静的站立在那里,头还保持着微微低垂的姿势。
    宫殿之中,一时沉寂的有些吓人,随侍的人皆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一直到有内侍前来汇报,言道韩彻求见。
    “下去吧。”皇帝挥了挥手,又对内侍道:“传韩彻。”
    韩彻在跟随内侍进入宫殿,又给皇帝行过礼后,便也直奔了主题,朝着皇帝伏拜道:“……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皇帝在查看完韩彻呈过来的罪证后,先定定的看着伏拜在自己面前的韩彻,许久才叹息一声。
    因伏拜的姿势关系,使得韩彻无法察看到皇帝的神态,但却也在这一声叹息出来后,心头跟着不由得一松。
    王尚书那人,虽然贪婪,却也是有一定能力在的。
    而且他还是最早站位皇帝的那波人,更是在之前的政治斗争中为皇帝取得最终的胜利,创立过不小的功劳。
    所以皇帝对王尚书是真存有几分旧情在的,那么韩彻想要皇帝彻底放弃他,就必须让事态严重到一定的程度。
    至于贪污受贿?
    结党营私?
    玩弄权术?
    这些放在普通的臣子身上,绝对够他们狠狠喝上一壶的罪名,放在王尚书身上,皇帝却选择了数次包容。
    是的,已经包容多次了。
    作为一个皇帝,这个天下绝对的掌控者,身边重臣的基本品性和处事,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晓的。
    所以即便韩彻一早便把证据交给皇帝,让皇帝对其作出惩治,力度也绝对达不到韩彻想要的结果。
    不过眼下不同了。
    “爱卿今日受苦了。”叹息过后,皇帝一脸温情的走过去,亲自将韩彻扶了起来。
    “陛下,臣并未觉得受苦。”韩彻却一脸正色道:“臣既然从未行差踏错,自是不惧任何流言诽谤。”
    皇帝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韩彻也安静的伫立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皇帝最后的决策。
    实际上,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皇帝除了派人去彻查,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临近天黑,韩彻终于归家。
    “如何?”早已在家中等候多时的齐五郎,忙上前询问。
    此刻也不止他在,只除了身份不甚方便的李泽之外,家里其他的人,能在的都在这里一直等着韩彻回来。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太过严重,家里所有人如果没有亲眼瞧见结果出来,都没办法安下心来了。
    “陛下把证据都留下了。”韩彻便笑着对一脸担忧的众人说道。
    第166章
    反思
    同一时间,王尚书这边。
    在听闻韩彻真进宫时,他便越发坐立难安,提心吊胆起来。
    因有那韩彻之前直接当场逼迫他也来容许大理寺清查,用以自证一事,王尚书自是知晓对方绝对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虽然他也一直都听说在各地方官吏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哪怕是远在天边,那位韩大人也都睁着一双眼睛在看着。
    但真要说起来,对韩彻在各地方的这份强大的掌控能力,王尚书虽也曾有过些许的惊惧。不过到底想着自己与他同为宰相,又出身世家大族,党派势力也极为强大,还深得皇帝宠幸看重。
    却不曾想韩彻竟真有这胆子这么与他王家,甚至是他背后的整个党派势力直接硬杠上!
    “韩彻那个竖子!他岂敢?他岂敢!”越想心中便越发忐忑难安,王尚书终是忍不住在书房里与心腹等商议应对法子时,破口大骂了起来,全然没了往日的沉稳和威严。
    心腹等人面色也同样的难看。
    最后一群人在商议过后,决定让王尚书提前主动去跟皇帝请罪。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躲是不可能躲过去的。
    唯一能被他们寄予希望的,便是皇帝对王尚书的宠幸看重,以及当初老皇帝在位时的党派争斗之中,王家坚定不移的站立到皇帝这边所立下的不小功劳。
    于是就在韩彻出宫后不久,王尚书便也进宫请求面见了皇帝。
    听闻内侍来报,皇帝又是一阵沉默,才出声将人传进来。
    王尚书听闻皇帝还愿意见自己后,惊惶难安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安宁,猜测到皇帝到底还是愿意护着自己。
    待到被内侍领进宫殿后,王尚书便噗通一下,跪拜在地上。
    然后在短暂的沉默后,皇帝便愤怒的将韩彻今日呈递过来的罪证,直接砸在了王尚书的身上。
    王尚书顾不上被砸的事,只快速的捡起罪证,翻看了起来。
    越翻看下去,他的脸色自是越发惨白,拿着罪证的手不知何时开始发抖,冷汗也被惊了出来。哪怕他早知晓韩彻必然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但到底还是小看了韩彻这几年来对各官员的掌控和搜集情报的能力。
    在这些证据里面,不仅有韩彻上台后的这几年里的,更还有王尚书掌控盐政时的各项贪污和违法犯禁。
    “……是臣胡涂,也是臣未能做好管教之职……然臣对陛下的忠心耿耿,却是从未变过。”王尚书一时间心中甚为惶恐,然而他在跟皇帝认罪的时候,却还是全力稳住心神,按照之前商议好的,将罪过尽可能的都推到了周氏和两个儿子,还有一些族人身上。
    这么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以防万一,担忧皇帝未能如预料的那般护着他。那么保全王尚书本人,远比保全周氏和两个儿子,对整个王氏家族的利益是最大的。
    并且等到将来有合适的时机,王尚书还能再想法子将他们捞回来。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皇帝护住他的理由和借口。
    哪怕谁都清楚,王尚书的妻子周氏和他的儿子,以及王氏族人干的那些违法犯禁,以及接受别人的贿赂和请托之事,都是借助了王尚书的势力去操作的。
    其根源,本质还是在王尚书身上。
    于是皇帝听闻了,就又开始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宫殿之中,气氛一时变得极为压抑。
    下方的王尚书则面色惨白,冷汗涔涔的保持着跪拜认错的姿势,心中度日如年般的艰熬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方终于传来皇帝的声音。
    皇帝让王尚书先回去,至于这件事最终要如何来处理,他却仍旧一字未说。
    王尚书一直紧绷着的那颗心,这时候终于能放松了不少。至少能表明,皇帝心里确实是还想要护着自己的。
    到了如今这地步,王尚书所求的也只是希望,事情不要往最坏的那方面去发展便好。
    只是不管是王尚书还是皇帝,都未能想到,打从韩彻大肆请京城各坊间的百姓去韩家亲看他自证的那一刻起,这件事的结果就已经只有一个方向可发展了。
    “陛下就这般放过他了?”结果出来的第一时间,三娘既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也更为韩彻担忧。
    这样都未能彻底扳倒王尚书,只怕自家二兄将来在朝堂上的处境会越发艰难了。
    想也知晓,双方都已经撕破脸到这般地步,对方又岂会放过韩彻?
    对比起三娘和家里人的深深担忧,韩彻却还笑了起来:“勿要着急,这事还没完呢。”
    果然。
    之后的几日里,京城各坊间的百姓对此事的议论非但没有消停,反而因为皇帝只作简单的处罚了周氏和王尚书的两个儿子就作罢后,消息便越发扩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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