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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圆寂之前,弗妄还不是少林的方丈,那年他和师兄师弟一起修行,遵照师父的安排,出发去取经。
    临行之际,少林请来武林高手各派高手为他们践行,那是弗妄第一次见到徐鹤一。
    对于此前的弗妄来说,徐鹤一只是活在传说里的人物。传说他自接管华山派后,一举突破,神功大成,用强势手段力压意见不合的师祖,广传剑法,门派弟子遍布天下,真正把华山剑法发扬光大。
    他肯来为少林的弟子践行,可见他和师父的关系极好,弗妄也确实常听到师父提起他,说他为人温和,是难得一见的天才,道行也深,尤其心性难能可贵,哪怕强悍如此,也依然温柔有礼,心怀天下。
    刚刚复活的徐鹤一,确实很衰弱,功力还未恢复到十分之一,但这次已经不同了。
    他找回了此前惯用的神兵,比拟全盛时期,只一个照面就令当今各派的掌门人低下矜贵的头,叫上一声“师祖”。
    哪怕凭空出世,徐鹤一也能立刻被众人拥为首席,由他带领大家去往昆仑山无人不服。即便弗妄堕了魔,隐隐突破此前佛修的限制,也不一定能将他完全打败。论武力,弗妄赢不了他。
    但弗妄想赢。
    自喜山引诱他犯下淫邪之戒,破了金身开始,弗妄就一直在对抗着心魔。时而可以控制,时而由它占据上风,令他体会到此前没有过的诸多感情。
    求而不得,怨恨交加,迫切而阴湿地想赢。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事情到底是由自己亲手犯下,弗妄清楚地知道。
    清楚地知道,是自己从刚刚复活的徐鹤一身边掳走喜山,将她囚禁,诱骗她结了同心,也是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撕破了他们之间平静的伪装,将他和喜山的关系暴露于人前。
    徐鹤一没有发难,而是喜山有些失控,她早于众人看出了弗妄的想法。
    她不想让弗妄继续说,哪怕他说的就是实情,以至于她举起了徐鹤一的剑。
    神兵利器刺穿胸口之时,将血流不止、疼于剜心,也不知她举剑之时有究竟没有想过结果,她到底是这样做了。
    所以弗妄知道,喜山不想让徐鹤一输。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么?
    漫长的一百年间,她苦苦复活爱人,不惜让一个极怕麻烦的人费尽周章。他们情深意重,他们羁绊极深,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世上最为般配的男女之一。所以她不愿置徐鹤一于不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他不从中作梗的话。
    如果他不从中作梗的话,弗妄心中默念,他怪不得心魔作祟,哪怕不是这些黑雾的挑拨,他也想。
    念念成形,形形皆有识,一旦他有这个念头,终究逃不过。
    他会从中作梗。
    当时众人在徐鹤一的厢房当中,徐鹤一发出那声“各位请回”,用了内力,震得在场之人无人敢抬头,就连弗妄都得发功抵抗,才能扛住那股威压。
    弗妄愿意离开,不是因为他真的愿意退让,而是因为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即便他有些犹豫。
    他想见上喜山一眼,喜山曾经答应过他的,哪怕是哄骗着说说,也答应过的,要偷偷出来见他。
    只是,他还没有离得很近,就感觉到了徐鹤一的神识,二人互相察觉到了彼此。
    明明知道自己就在近前,徐鹤一却隐而不发,就这样和喜山继续说着话,甚至让声音足够令弗妄听见,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弗妄听见他的话,听见他说,从昆仑山上下来以后,他和喜山会去往江南,建一个院子,只有他们两人。
    那瞬间,就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轰然碎裂,在弗妄心底蔓延出一道巨大的裂隙。
    弗妄知道,即便他如此想要和喜山远走,过上只有他们两人的生活,但他永远、永远不可能问出这一句。
    因为他知道,如果是他问,喜山绝不会答应,她心里还有旁人。
    她愿意大发慈悲,让她留在身边,趁徐鹤一睡着偷偷出来见他,那都建立在徐鹤一存在的基础之上。
    只要徐鹤一存在,弗妄永远都是那个多出来的第三人。
    只要徐鹤一存在,弗妄的那个心愿,就永远不可能成真。
    所以他不会开口。
    哪怕他们做着再亲密不过的事情,哪怕她看起来如此脆弱,在他身下呻吟,弗妄也绝不可能开口。
    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令弗妄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不能开口的事情,有别人可以。
    那人不仅能自然坦荡地问出口,甚至能轻而易举得到他所渴求的回答。
    他和徐鹤一到底是不同的。
    在喜山心中,徐鹤一永远是第一顺位,而他,只能排在徐鹤一之后,享有从徐鹤一处偷来的一丝幸福。
    他们说完话,就这样走上了床,相拥着亲吻。
    喜山的手,落在徐鹤一胸口,就像曾经按在他弗妄身上一样。
    今日,正是上山之时,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也许是因为这样,二人接吻以后,并没有继续做什么,只是相拥而卧。
    相拥而卧,多简单的事情,此前喜山和徐鹤一就是这样度过,此后他们二人也会。
    趁徐鹤一透支神识,再不能察觉到弗妄收敛的气息,渐渐睡下了,弗妄终于控制住了徐鹤一。
    但弗妄能力不及,只能短暂控制他一段时间,让他保持睡眠的状态,察觉不到自己的出现。
    弗妄走进了房间,眼前的画面,和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喜山正蜷缩在徐鹤一怀里。
    他用力掰开两人相贴的身体,让喜山平躺在床铺之上,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喜山的脸。
    她转醒,看起来很是迷糊,甚至一开始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嗫嚅着喊了一声徐鹤一的名字,渐渐转醒,发现了那是自己。
    喜山说:“…弗妄。”
    表情有些犹疑,闪躲着不知道在看哪,弗妄滚动着喉结,只问她,“不是说,等他睡着来找我吗?”
    她不愿意看弗妄的眼睛,弗妄就按着她的脑袋,让她和自己直视。
    喜山看着他,略显羞愤,质问道:“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弗妄想,他到底是了解喜山的,没有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而是抛出了一个诱饵,“你怕了?”
    喜山瞪大眼睛看着他,很有些不服,反驳的话几乎都到了嘴边。
    弗妄把手放在她的腰上。
    他慢慢把头低了下来,覆盖上喜山额头,“等他睡了,是不是就可以轮到我了?”
    说话时声音很轻。
    弗妄勉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低微一些,他真正了解喜山,在她开口之前,将手转向她的腿根,问道,“…现在想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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