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简璧笑了笑,“如果我?再犯错,你还会罚我?么?会要我?的?命么?”
贺长霆一向镇定的?目光似潮涌动,“你要做什么?”
段简璧的?目光没有一点变化,冷静沉稳,“我?不做什么,就?想问问,你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为了段瑛娥罚我?。”
“我?不会罚你。”贺长霆看着她说,“但我?也不会让你犯错。”
“阿璧,有些错误代价太大,你承受不起,不要冒险。”
他反手将她小手握在?掌中,扯她贴近胸膛,想要揽着她腰提起来,忍了忍,终是规规矩矩没再动作,只对?她道:“听?话,想做什么就?告诉我?,不要冒险。”
段简璧乖顺地点点头,心下打?定主意,不能叫晋王知道她的?计划。
“你快去?沐浴吧,我?也收拾一下,晚上?还要进宫赴宴。”
贺长霆又是意外,她一向不喜参加这种宫宴,连接他回朝都告了假,为何今次竟不推阻?
“若有不适,在?家中休息便可。”他说。
段简璧摇头:“已经没事?了。”
“对?了,我?哥哥回来了么?”
贺长霆道:“代州路远,且与北境相接,情?况复杂些,他们?还得一段日子回朝。”
段简璧脸上?立即生了忧色。
贺长霆忙说:“不用担心,乱事?已经平定,他们?在?重新布防。”
段简璧收到了哥哥的?捷报,知道战事?已定,可他在?外一日,她便一日免不了担心,“我?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大概再有一个月。”贺长霆握紧她手臂,引她抬眼看自己:“不用担心他。”
段简璧敷衍地笑笑,挣开他手,又说让他去?沐浴的?话,忽想到没见赵七随同他回来,忙问:“阿兄和赵翼卫呢,他们?可有受伤?”
贺长霆心里像塌了一个黑黑暗暗的?洞,无?休无?止地沉下去?。
她的?哥哥、裴宣,甚至还有赵七,她关心了一个遍,唯独没有一句话是问他,问他有没有受伤。
在?她心里,他连赵七都比不过么?
他脸色灰暗地说:“他们?都没事?,回别院休息了。”
说罢,大步出门,往盥洗室去?了。
段简璧心中想着别的?事?,并没太过在?意男人的?情?绪,仔细回想着姨母有孕时恶心呕吐的?模样,悄悄地练习了几遍。
自贺长霆正月出征,至今两个月,她装作有孕呕吐,是合情?合理的?。
她正练习怎样吐得逼真,见碧蕊站在?门外,吃惊地望着她。
“娘娘,您莫不是……”碧蕊眼中冒光。
段简璧没有承认,却也不否认,故作四?下看看的?小心模样,嘱咐她:“还不确定,你不要乱说,我?不想叫王爷空欢喜一场。”
碧蕊连连点头,“那您要千万小心了。”
段简璧笑着颔首,一脸做了母亲的?欣喜神色。
去?参加宫宴,当着众内外命妇的?面,段简璧又吐了几次,在?段贵妃为她传御医前?,仍以告假时的?缘由,说身子不适,及时告辞。
命妇们?面上?虽无?议论,心里都清楚,晋王妃定是有了身孕。
今上?子嗣虽多,却还没有一个孙儿,晋王妃肚子里这个,无?疑会是第一个皇孙,且还是,嫡长孙,非同一般的?金贵。
女眷这边的?宴席,贺长霆自是一无?所知,甚至第二日,父皇特意命人来府上?传旨,要他不必着急忙公务,给他七日休沐,他仍是不明所以,照旧去?了官衙安排军务。
“晋王殿下,大胜还朝,喜当爹,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有官员对?他恭贺。
贺长霆愣愣看那官员片刻,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那官员就?是在?贺他喜当爹。
过了好大一会儿,贺长霆才对?那官员拱手还了一礼,面色从容地走了。
他向来是个荣辱不惊的?性子,那官员也不稀奇他这反应,并没当回事?,兀自办差去?了。
贺长霆并没回府,独自找了个僻静地方喝酒,此刻才明白,王妃为何突然对?他献殷勤,为何问他,她若犯了错,会不会罚她了。
那孩子是谁的??
他不信王妃和裴宣会做出这种事?来,可他更?不希望那孩子是其他人的?。
他忽想起临行前?,王妃给裴宣的?那个袋子,那袋子上?绣着裴宣的?名字,和给他们?的?都不一样,应是为避免混淆特意绣制的?,那袋子里除了酪粥和鸡蛋,还有什么?
贺长霆想不出答案,他和裴宣也不似之前?无?话不谈,他们?中间好似隔了两堵墙,他心里一堵,裴宣心里也有一堵,他们?各自守着那堵墙,很多话都不宜再说再问,甚至玩笑也不能。
宵禁将至,贺长霆才回了府中,带了一个大夫。
“让张大夫为你号脉,若有不妥,须及时调养。”贺长霆看着段简璧说。
段简璧不肯,坚持说无?碍。
贺长霆自认明白她的?担忧,屏退张大夫和所有仆从,这才对?她说:“张大夫是我?的?人,你不用担心他会乱说。”
段简璧仍不说话,试探地看着他。
贺长霆看她片刻,转过头去?黯淡无?神地目视前?方,“不管那孩子是谁的?,我?会护你们?母子平安。”
段简璧确定了心中猜想,他果然也和外头人一样,以为她有了身孕,只是,她没料到他竟会是这个反应。
怀孕一事?上?,她故意表现地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就?是想看看晋王反应,晋王若态度强硬,不肯配合她,她也不会冒险坚称自己怀孕,这不是一项小罪名,她得留足退路,到时候只要她让大夫号脉,误会自然消散,只不过这条路走不通了,须得再想别的?法子。
可没想到,晋王竟然在?信以为真的?情?况下,还愿意帮她,还说要护他们?母子平安。
“你不生气么?”段简璧问:“为何还愿意帮我??”
她只顾着观察男人面色,没有看到他按在?桌上?的?拳头,已经像一座沟壑起伏的?小山了。
良久之后,那只拳头慢慢松懈下来,不似之前?威猛逼人,贺长霆转头看着她:“谁的?孩子?”
他顿了顿,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问:“是元安的??”
“不是!”段简璧断然否认:“我?和阿兄从没有做过苟且之事?,你不要冤枉他!”
男人心中又有两道雷霆击下。
第一,她很维护裴宣,第二,这个孩子不是裴宣的?。
坐在?对?面的?男人猛然逼近,抓着她手腕将人扯在?怀中,“那是谁的?!你心里还有谁!”
他许诺的?是裴宣,可没许诺别的?男人!
段简璧身子一颤,呆呆望着他。
他从来都是冰雪一般冷静沉稳,何曾如今日失态,惊涛骇浪一般,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段简璧眼睫扑闪着,去?掰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下意识想躲开他。
他的?确放了她的?手腕,下一刻,却牢牢将她拥在?怀中,紧紧按着她贴在?自己胸膛。
他的?胸膛如涨潮一般起伏汹涌,心跳如电闪雷鸣。
段简璧很害怕,差点儿就?想说实话,告诉他一切只是个误会,她没有怀任何人的?孩子,她咬唇忍着,还想最后再挣扎一下。
贺长霆也察觉她在?自己怀里颤抖。
她在?害怕,她一定以为他在?怪她。
他长长吸了口气,迫自己平静下来,提着她腰抱起人来,却注意着力?道和她的?小腹,下巴落下来,蹭着她柔软的?发丝。
“别怕,我?不会害你。”他说。
怀中的?女郎并没有回应。
贺长霆空出一只手,托着她一侧脸颊,抬起,看着她问:“要怎样才肯信我??”
“我?,不,不看大夫。”她定定心神,才借机提出这个条件。
贺长霆没有答允:“若有差错,毁的?是你的?身子,须小心些。”
“我?不信他,我?有自己的?大夫。”段简璧坚持。
两人对?峙许久,贺长霆拗不过,只好妥协,不再说看大夫一事?,只问:“那人是谁?”
他的?语气虽温和,目光却暴露了凶戾。
段简璧咬唇不说话。
“你……难道不喜元安?”贺长霆心绪复杂,不知道在?盼着她给什么答案。
她若不喜裴宣,事?情?似乎反倒有了转机,他才不管另一个男人是谁,谁也别想带走她。
段简璧仍是沉默,等她了结这件事?,会彻底消失在?他和裴宣面前?,至于能否和裴阿兄厮守,随缘吧。
“告诉我?,你不喜元安?”比起孩子的?生父,贺长霆更?执着于这个答案。
“重要么?”段简璧捂着自己小腹:“我?已经做母亲了。”
贺长霆愣了一瞬后,目中的?凶戾被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驱散了。
他转回那个问题:“孩子是谁的??别逼我?去?查。”
他想听?她亲口说出来,不想再去?调查,再去?揣测,有时候,人的?眼睛和理性也会骗人。
那次冤枉她,不就?是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理性么?他不想再凭窥探而来的?、七零八碎的?消息,去?拼凑、揣测、推理什么事?情?,这个法子,不能再用在?她身上?,他要做的?便是听?她所言,信她所言。
段简璧却死咬着嘴唇,一个字都不多说。
僵持了会儿,大概还是慑于晋王的?威势,段简璧道:“你又要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么?”
“我?告诉你,府里下人都忠心的?很,没有人知道这事?,连我?姨母也不知道,你把?人打?死都没用,左右你答应放我?走了,等寻到合适的?机会,你就?说我?,早产,什么的?,总之一尸两命,把?我?送出去?,不就?了事?了,何必追问孩子生父是谁,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贺长霆像抱婴孩一样托抱着她,她坐在?他臂弯,肩膀正好与他齐高,离他那火炬一般的?目光非常近。
彷佛对?上?那目光,就?会被他看穿心思。
她低着头,咬着唇,小心脏噗通噗通跳。
她能察觉男人的?目光像一道放肆的?雷霆,自她面门落下,无?孔不入刺进她每一个汗毛孔里。
他的?气息越来越靠近,有股淡淡的?酒香扑在?脸上?。
他亦低头,朝她咬着的?唇瓣追来。
她偏头躲开,“王爷,我?是一位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