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脖颈僵硬,只能仰头看天,但四下里混沌一片,哪里还有神明的影子?
马大有无声尖叫,满头大汗地从床榻上惊坐而起,喘着粗气,瞪大眼睛一看,他正在他的卧房里,天蒙蒙亮。
这时,刚好有小厮急急地进来伺候他起床更衣。
“老爷!”小厮到他床边叫道,“有调令!”
马大有惊魂甫定地看着小厮,愣了许久才一个激灵,爬下床接旨。
展开调令,马大有的手都在哆嗦。
周围所有人都在恭喜他、为他庆贺,但马大有却心惊胆战——眼前的调令是假,昨夜做的梦才是真。
邪神赐福于他,让他平步青云,他就必须得完成邪神的命令,把那个叫齐释青的人找出来,让他拜入邪神门下。
所有信奉玉清无量天尊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信仰是一笔笔交易。
他的灵魂已经被兑现成了权力和铜臭,他必须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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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君抓着齐释青的玉佩,慌乱地在永丰镇的路上飞奔,束起的银发散了,在空中狂舞。
下界是邪神掌权之处。
是他疏忽了。
他怎么就能没想到死了一个县令接着会来第二个!以邪神的心性,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第五君手心还火辣辣地疼。
刚刚在院子里,他又甩了沈旦第二个巴掌。
他跑出了满头大汗,眼前的人和景飞速后移的过程中,他想起初见沈旦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觉得沈旦只是一个腼腆的书生,因为不得不继承家业才没有做读书人。
那时的第五君怎么都没想到,未来的自己会扇这个人两个耳光。
第一个耳光,第五君还记得,是因为沈旦夜里跟踪他导致被邪神附身,假装是司少康套他的话。
而第二个耳光,又是因为司少康。沈旦竟敢告诉他,他把齐释青卖了,是来自司少康的授意。
一炷香之前,沈旦带着齐释青的玉佩来找他,说他把齐释青卖给邪神信徒了。
第五君的脑子几乎是空白的。
他刚刚理清自己和齐释青之间可能的关系,还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沈旦说,新县令一到任,就给所有的商铺加了重税,每日都有税吏上门收取,不能全额交上就砸店,直到找到毁坏帝君庙、散布谣言的犯人为止。
没有人能撑得住这种离奇的日税。
到第二天就有老板顶不住,交给衙门一个替罪羊。
然而不到一刻,这个替罪羊就被放了出来,捕快们把意图蒙混过关的这家店给砸了个稀烂,老板被斩首示众。
“不知道衙门用了什么法子,一看就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犯人。”沈旦心如死灰地讲着,“于是,所有人都想到了我。”
“整个永丰镇里,我是嫌疑最大的一个。我有过状纸,被逮捕游街过。”
“然后呢?!”
“然后……?”沈旦被第五君急切地打断,笑得凄惨,自嘲地喟叹。他知道在第五君心里,他的安危远比不上齐释青的,即使他什么都不记得。
沈旦苦笑着说:“昨晚,我被司命神君托了梦。”
“司命神君告诉我,今日午时之前,如果我不把齐释青交出去,我和你都会被抓起来审问。”
“司命神君还说了,齐释青注定是邪神的门徒,终将与正道形同陌路。”
第五君听完,静静地看了沈旦一眼,咣地甩了他一巴掌。
沈旦直接被扇到地上,连打两个滚,噗地吐了口血。
他用手撑起身子,艰难抬头。
第五君目光一片冰冷,银发好像导了电,怒意萦身。
“你再说一遍,是我师父让你出卖齐释青的。”
沈旦手臂一弯,直接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上,咧着满是血的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沈旦抹了把嘴,倒看着第五君。这个白海棠一样的人,即使是怒发冲冠,仍然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就是你师父!司命神君说!”沈旦握拳捶地,强调似地高声道:“即使是为了保护你,我也必须把齐释青交出去!”
“过去的三日,齐释青一直在我店里……”沈旦在崩溃边缘,声音低了下去,嘴唇的血色好像挪到了眼里变成血丝,泪水从眼眶缓慢决堤。
“他说,愿意给我一辈子做长工,只为了赎回你那块玉佩……”
第五君呼吸不上来,一瞬间他觉得他的心要碎了。偷zha
他死死握住齐释青的玉佩,圆形的美玉在手心像是长出了棱角,扎得他生疼。
沈旦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狼狈地站直身子,端冠却歪了。他流着泪看向第五君,说:“我不想把他交给邪神信徒,但到了午时,捕快上门了。”
“他们提到你的名字时,齐释青自己走了出去。”
“我便按照司命神君说的,把过错都推到了齐释青身上,把你我都摘干净了。”
第五君颤抖不止。怒火中烧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愤怒,他感到无与伦比的痛苦。
“他现在在哪?”第五君一字一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