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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别哭!鸿儿。”余氏忽然捂住王鸿的嘴巴,苍白的面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肩膀上的红晕漫散的确是越来越大。
    这边的两人也顾不得对峙了,旋即起身。洛宁只得紧紧挨着墨七,毕竟砚池受伤了,远处的黑衣人也不知是做什么的。
    刹那间对面的林中猛然划过一阵箭矢,箭雨之后赶来的黑衣人势如破竹。
    见余氏受伤了,王绘青猛然从余氏身边拽走王鸿,拉上马车后,她只是冷冷瞥了一眼余氏,而后驾车离去。
    她心里竟然有种臆想,韩洛宁和余氏要是能死在这里该有多好。
    “鸿儿!”余氏起身追着车往前走,“二娘,你别走,快将鸿儿还给我。”
    黑衣人越来越多。王绘青一走,带去了所有家丁和婢女,她被地上的起伏拌倒,察觉身边仅有的女子都要离去,余氏拼命地抓住洛宁的脚踝。
    她面色虚脱,唇角泛白,目光哀求,“他来了,他果然还是过来了。救我……救……救我。”
    第55章 娶她
    刹那间脚腕被人死死抓住, 后面的兵刃相接声不绝于耳。
    洛宁挣了挣却发现匍匐在地上的余氏泪流满面神情痛苦,正绝望地看向自己,她的右肩上正插着一只白羽箭矢。暗红的血液从伤处氤氲开来, 像是一个血窟窿,洛宁微微蹙眉。
    方才还一脸从容自若地笑着问她要不要一同乘车的贵夫人,转眼间就成了如今这形容不整衣衫凌乱的模样, 洛宁心中多少也是震惊的。
    只是想起方才匆匆赶去的马车,王绘青竟然抛下她的母亲自己走了。余光瞥向身后, 见砚池和墨七正在同那群黑衣人厮杀,洛宁俯身迅速扶起余氏往前走。
    “夫人可认得路?”方才来时是墨七在前领着, 她并不熟识这片儿。
    “唔!”这般疾行扯动了余氏肩膀上的伤口, 她痛苦地□□, “我不知, 快……快走!”
    余氏脸色愈发苍白, 在洛宁的扶持下进了一处林子。只是正直凛冬, 纵然林深处也不见树叶杂草,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因而她二人行走时也不会太难。
    穿过一处下坡山路, 洛宁已累得气喘吁吁。正要扶着余氏坐下时, 却见余氏瞳孔大缩,冷汗顺着她的额角一滴一滴地淌落,旋即痛苦的呼声从耳边震开,“啊啊啊啊!快走,她回来了,他们要杀我——”
    洛宁听着她反复呢喃的话,也忍不住看向她的视线。只是目光穿过重重枝干, 对面是一条清溪,溪后仅仅只有几处残垣断壁。
    正回过神来, 却见余氏早已转身向后跑去。
    “王夫人!”她们正是从后方来的,余氏这般回去,岂不是刚刚的逃命都没了意义。洛宁咬了咬唇瓣,还是决定去追余氏。
    余氏没走几步,就被脚下的虬枝绊倒。洛宁迅速上前扶起余氏,想拉着她往回走。不过余氏却死死不肯,只是突然间双眼猩红,反过身来掐住洛宁的脖颈,咬牙切齿,“我不回去,你们都要带我回去!你们都要杀我!”
    “咳咳……咳!”洛宁用力抓住余氏的手,试图将脖颈的桎梏松开。她呼吸越发困难,现在倒有些后悔当初为何要心软救下余氏。这余氏明显精神错乱,神志不清,怪不得王绘青方才会走得那般干脆。
    “王……王夫人,是我……放……放开我。”洛宁神色痛苦,被她摁在地上挣扎着。
    “去死,你去死吧!你这个贱人,就该去死。”她面容狰狞起来,唇角也扬着诡异的笑容。
    “啊!”身前传来一阵尖锐的悲啼声,脖颈的力道越来越弱,直到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尽数落在她的脸上,洛宁才意识到,余氏死了。
    在她的脖颈处,一只羽箭贯穿了三分之二。
    “啊~”洛宁坐起身捂着眼睛痛哭着,她亲眼见着王氏死在了这里,王氏的血全都喷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抱着膝,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水蜿蜒一篇。腥臭气不停地钻进鼻腔,犹如余氏痛苦的呼号,怎么也挥不去。
    余氏方才还跟着自己一起逃生,不过转瞬,竟然没气了。她就这样死在了自己身边。脑海里余氏方才脖颈喷血的画面仍在不停逡巡,包括她骤然放大的漆黑瞳孔……
    “唔……呜呜!”除了父亲母亲,这还是她头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活人濒死。
    不远处,一扫凌厉的目光扫过那蜷缩哭泣的少女。黑影微滞,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那黑影旋即隐没于山林深处。
    “姑娘!”砚池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那边的藕荷色身影,只不过走近才发现她的衣衫之下沾染了许多暗红的鲜血。
    “姑娘可有受伤?”洛宁依旧埋首痛哭。
    墨七余光扫向这处,他探了探一旁被箭矢贯穿喉咙之人的鼻息,发现早已没了气息。
    随着墨七的动作,砚池也大概猜得出来了,方才他们才解决完那群黑衣人,就发现洛宁和王夫人不见了。
    而今,王夫人死状如此凄惨,定然是将表姑娘吓得不轻。
    砚池瞅了墨七一眼,最后直接将洛宁打横抱起。只是此刻看见她面容上的血渍后也是忍不住心头一惊。
    京中。
    杨晟真下山便直奔北镇抚司。却听闻指挥使刚下职。他紧握缰绳,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旋即打道去了郭府。
    “想好了?”即使隔着数丈远,浑厚凛冽的男子气息依旧是扑面而来。顾念盈低垂着眼帘,面无表情的站在对面。
    “是。”清冷的声音送出檀口。郭钦眯了眯锐利的眼眸,饶有兴趣,“顾二姑娘,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袖中的指节紧紧蜷起,顾念盈努力抑制心中的厌恶与眼底的泪意。而后拎起月白色的袍角,直直跪在了地上。
    不曾想身前人只是冷哼一声,郭钦撤了撤长腿,俯身一把抬起她的下颌,逼着她仰望着自己,“不是四处打听我的喜好,怎么到了现在又装什么贞洁烈女?”
    “既然绿腰舞都学了,不跳岂不是辜负了顾二姑娘的一番苦心。”
    下颌被人用力捏着,顾念盈死死盯着他,只是眼底的光晕却越来越浓。
    “只要顾二姑娘跳了这绿腰舞,我就准你进去看顾孟云。”郭钦捏了捏她的柔软的面庞,复而凤眸轻挑,笑道,“若是顾二姑娘愿意陪我一晚,今后顾首辅的事,我自会放在心上。
    被人摸到了脸颊,顾念盈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粉润的唇瓣被咬得发白,泪光从眼眶涌出。这一切皆被郭钦收入眼底。
    “顾二姑娘莫哭,他杨晟真不帮你,我帮。”常年习武,郭钦的手上满是粗茧。顾念盈想躲避那粗糙的手掌,却没想到脸颊上的摩挲顺势划入脖颈深处。
    她神情一凛,本欲起身斥责郭钦这登徒子,可一想起此行的目的,却又硬生生忍住心中的不适,由着他予取予夺。
    与祖父的性命比起来,贞洁又算的上什么。
    “好,我跳。”
    说完她挣脱了郭钦的桎梏,又远远退后了几步。
    不过一刻,方才还清冷烈性的女子已然换上一身朱红色的贴身舞衣。清秀的眉眼在嫣红的胭脂下愈发明艳动人。纤细的腰肢在舞衣的包裹下玲珑有致。郭钦眼底的光芒又晦暗了几分,面色不觉沉了下来。
    早年间顾念盈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女,兼有貌美和才情。不过那时从他身边路过倒是一身孤傲,连正眼都不曾有一个。
    他郭钦掌管着北镇抚司,乃今上器重之人。她的祖父顾孟云见到自己尚且需要以礼相待,她倒是心高气傲。
    顾念盈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双臂向后,腕上的朱红绸缎时而垂落身侧,时而如波荡漾。纤细的腰肢随着舞姿的动作不停扭动,发髻上的金步摇也随着她的旋转叮当作响。
    郭钦举起酒盏,浅酌一口。上前一把揽住她的纤腰,接着深深地看向顾念盈,“你们顾家的女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既然连绿腰舞都跳了,那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由不得你拒绝。”
    顾念盈被他抱起时眸色慌乱,不停地挣扎,“郭钦,你放开我,我只是同意跳了绿腰舞。并未同意第二个条件。”
    “何况,你这个粗鄙莽夫哪配同韩熙载相提并论!”
    相传南唐韩熙载有一心爱的舞姬名为王屋山,日日为意图自保而假装沉迷酒色的韩熙载跳绿腰舞。她跳了绿腰舞,郭钦不仅羞辱她和已逝的姑姑顾盈,还妄想将她当成舞姬,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粗鄙莽夫?”郭钦眸含韫色沉声反问,不过看她此时穿得如此浪/荡却说出这般文诹的话语,郭钦看向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意思,顾二姑娘这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若是一般人,我郭钦或许会心生恻隐。可,你身为顾氏女,这便是你应该受的。”
    这一身红纱薄裙,能遮住什么?刹那间天旋地转,郭钦顺势将她按到地上,开始撕扯她的衣物,当年,若非顾氏女,他的叔父又怎会惨死山中,尸骨无存?
    “你同你的姑姑一样浪/荡,只会用这一身的风/骚勾引男人!”他吻着顾念盈的脖颈,却在她耳边说着羞辱的话。顾念盈眼底含泪,想起方才叮叮当当的钗环,慢慢从发上摸上步摇,准快稳狠地插向郭钦的脖颈。
    下一瞬,叮当的撞击声传入耳畔。步摇早已被远远扔出。郭钦抚摸着她的脸颊,逼她看向自己,“想杀我?”
    危险的光芒从他眼底射出。更为凶狠的裂帛声刺激着她的脑海,顾念盈要紧牙关,渐渐闭上了眼眸。
    “郭钦!”门突然被人从外猛地踢开,一道身影掠过,打破了房内旖旎的场景。
    好事被人打断,郭钦起身抬眸冷觑向这个不速之客。他迅速接过冲向面门的一拳,抬掌披向杨晟真。
    趁二人打斗间,顾念盈慌不迭地迅速扯过锦被披在身上去遮住自己凌乱的衣衫。她缕了缕长发,注视着那方的场景。
    虽然杨晟真阻止了郭钦,可若是他惹恼了郭钦,他会不会对祖父更加狠厉?
    “郭钦,我有太子殿下的手书,莫非你想违命不成!”杨晟真注视着郭钦,沉声怒道。
    从方才看他进来的那一刻,郭钦便知道这事成不了。有杨晟真在,自己便无法继续哄骗顾念盈。不过他仍不甘心,只是混不吝地冷笑,“违命?违谁的命?我郭钦只听今上一人之命。”
    “人你可以带走,这种赶着投怀送抱的女人,不要也罢。”郭钦刻意扬了扬嗓子,接着他眸色深沉地看向杨晟真,“今日就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不过下次,我便不会这般轻易放过顾府。”
    将她送回顾府,见顾念盈仍然一幅我行我素的模样,杨晟真忍不住心头一凛。当初瞒着她暗中筹划,以至于她对自己误会到此,因而险些被郭钦蒙骗。
    “阿盈,抱歉。先前事态紧急,是我未说清。老师的事,东宫一直在想办法。”他身为东宫少詹士,自然与殿下同气连枝。
    顾念盈冷哼一声,回头认真的看向他,“杨晟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这些天,她四处求告无门。现在他又过来和她说其实他们一直在帮她,帮着祖父。若是假的,未免将她当傻子;若是真的,这群人就更可恨,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看她四处碰壁,还险些被郭钦那厮毁去了清白。
    “并未,有东宫压着,郭钦他不敢对老师下手,师妹日后不——”还未说完,顾念盈扬手而过,杨晟真微微偏过脸,承受着她这一巴掌。
    “我今日所受之辱,全拜你一手而赐。”眉眼间鲜艳的胭脂令她的气势愈发浓烈。杨晟真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顾念盈说完,再不看他一眼,哭着跑了回去。
    杨晟真并未有太多情绪变化,他神色自若,从杨府出来后赶忙去了苍台山。
    翌日洛宁醒来时,正见杨晟真和一凶神恶煞的和尚正盯着自己。骤然想起昨日那血腥的场面,她慌忙大叫起来。
    他昨晚深夜赶回,听完砚池和墨七的汇报,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向洛宁的目光更加柔情。
    “珍娘莫怕,这是慧慈法师。”
    洛宁缓过神来,渐渐平稳下来,她的眼眸睁得圆溜溜的,害怕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昨日的事。
    “受惊过度,待我开些安神香。”慧慈注视着洛宁,大致扫过一遍,“至于体质,也非那医者说的寒凉日久。施主早年间可是经常用温泉养着身子?”
    洛宁倚在杨晟真怀中,微微地点了点了头。母亲确实曾为她单独劈了一间房子灌着热汤。
    “那就好,我开些药你按时服用,待月事正常,便可待时而动。”
    他说得一本正经,甚至连神情都不曾变一下,洛宁还是低下头去。垂下的鸦睫将她心中喜悦尽数遮掩。多亏了母亲,原来她是没问题的。
    慧慈走后,杨晟真将她揽在怀中,紧紧抱着她。“对不起,珍娘,让你受惊了。”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之前因为老师的原因我不得不同王氏暗中斡旋,如今我已同王绘青接触婚约,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了。”
    什么?同王绘青解除了婚约?难道他昨日下山就去办了这事?方才从昨日余氏惨死的景象中缓过神来,没曾想现在又来了更大的惊吓。
    见洛宁的面色有些怪异,杨晟真顺了顺她的青丝安抚她道,“家中长辈你莫要担心,一切有我。母亲她是极好说话的人,不会为难于你。至于父亲和祖母——”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何况,王绘青三年孝期,王家更是撑不过三年。他昨夜回到此处便执笔写下书信,令人送与王家退婚的消息。他要让王家知难而退,主动退婚。
    “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他的话语仿佛向一块巨石,当头落下,将洛宁狠狠砸醒。她忽然明白了,为何王绘青昨日会同她那般说话。
    她神色复杂,趁他看不见她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他这又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要娶她,莫非真对她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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