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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女知道,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我的,握不住,也只能看着它溜走,强留不得,”赵含章笑眯眯的道:“但祖父放心,我的手很大,也很紧。”
    赵长舆:“若实在握不住呢?”
    “那就大大方方的放手,好歹留一份香火情在,如今朝野混乱,谁知道我们何时就有求于人了呢?不是原则那样的紧要事,大可以宽容一些。”
    赵长舆舒爽的呼出一口气,虽然只是大话,还未曾见成效,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他对赵含章表示很满意。
    祖孙两个高高兴兴的回家去,好心情在回到家后便没了,宫中来了人,赵仲舆已经接待了好一阵子。
    赵含章跟在赵长舆身后见到了那位传话的内侍,那位内侍一见到赵长舆便立即起身,上前行礼后道:“上蔡伯,陛下今日收到了您的题本,特派小人来叙话。”
    赵长舆便请他上座,内侍拒绝了,目光看向赵仲舆和赵含章,“这……”
    赵长舆便叹息道:“我身体大不如从前,现在家事国事都基本移交给二弟,内侍有话不妨直说。”
    内侍略一思索便道:“还请伯爷和亭侯之后守口如瓶,这些话出小人之口,只入两位之耳。”
    赵长舆点头应下,却没有叫赵含章退下去,赵含章也低头垂眸的站在一旁当背景板,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
    内侍又看了她一眼,见赵长舆当看不见,只能尽量略过她,压低声音道:“陛下也忧心北边的羌胡,因此属意由王延和高韬两位使君镇守京兆郡,傅中书也有此意,朝中支持此调动的人也不少,若能得伯爷上书,那此事便更加顺理成章……”
    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让赵长舆再上一次奏章,这次把接管京兆郡的人由东海王变成王延和高韬,皇帝会感激不尽,王延和高韬也会感激不尽。
    赵长舆打着哈哈送走了内侍,人一走,他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捂着胸口身子晃了两下。
    赵含章忙伸手去扶,赵仲舆也伸手扶住兄长,看到另一边窜上来的赵含章皱了皱眉,这孩子怎么还在这儿?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个,他忽视掉赵含章,把赵长舆扶到榻上坐下,“兄长,陛下这是让您对上东海王吗?”
    赵含章给赵长舆倒了一杯热水。
    赵长舆喝了一口,缓了缓心口的气才道:“拉拢而已。”
    “那我们……”
    “我病了,”赵长舆打断他要说出的话,呼出一口气道:“从明日开始闭门谢客,既然病了,于国事上自然无能为力,随他们去吧。”
    赵仲舆低声道:“其实帮扶陛下一把也没什么不好,王延是陛下亲舅,高韬权势也不弱,此时卖二人交情,将来我们赵家……”
    赵长舆摇了摇手道:“不妥,王延和高韬斗不过东海王。”
    “可傅中书不也上书提议由王延接管京兆郡了吗?”
    赵长舆抿了抿嘴道:“我们赵家和傅家不同,此事不妥,不必再提。”
    赵仲舆脸色有些不好看,板得紧紧的,但见赵长舆胸膛起伏剧烈,也不敢再议此事,生怕把他气出个好歹来。
    他正要起身告辞,一错眼,对上另一边站着的赵含章,便皱了皱眉问道:“你的腿伤好了?”
    赵含章低着头恭敬道:“昨日祖父病倒,我一急就站起来了,略走了走,发现虽还有痛感,但也不影响走路了。”
    赵长舆:“……”
    他瞥了一眼赵含章后替她找补道:“这孩子有孝心。”
    赵仲舆还没说什么呢,哪怕怀疑她之前是装受伤也不好在此时提及,他只能板着脸道:“好好服侍你祖父。”
    赵含章应下,目送赵仲舆离开。
    第26章 骄傲
    他一走,赵长舆便往后靠在了榻上,幽幽地叹息一声,一脸忧虑。
    也不知他是在忧虑大晋,还是在忧虑赵家。
    赵长舆想着自己的心事,目光便又慢慢的落在了赵含章身上,见她正在给他泡药茶,便道:“三娘,傅中书提议由王延接手京兆郡,你觉得如何?”
    赵长舆顿了顿后问道:“你知道王延吗?”
    赵含章在脑海中翻了翻,结合史书上的记载,点头道:“我知道,傅中书想要趁此机会扶持当今,但东海王霸道自负,怕是不会退让,此事不成。”
    赵长舆面色稍霁,“但傅中书还是如此提议了,现今我们两家是姻亲,姻亲站在一起也在情理之中,你觉得你叔祖的建议如何?”
    “不如何,”赵含章道:“傅家可以这样提,因为傅家有傅中书在,便是事不成,他也能抵御来自东海王的压力,若成,便可牵制东海王,但我们家,祖父病重,显然已经不能再庇护赵家,以叔祖之能,参与进这摊泥水里,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到时候赵家说不定会成为东海王杀鸡儆猴的鸡。”
    赵含章说到这里一乐,“到那时候,傅家成了那只猴,倒是成全了我们两亲家共患难的契机。”
    赵长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孙女这么促狭?
    虽腹诽,但赵长舆心中却很骄傲,这就是他的孙女,她可才十四岁呢,谋智已不在她叔祖之下。
    骄傲过后便有些心酸和惋惜,可惜了,这样的好孩子却要变成别人家的了,她要是个男孩儿多好。
    她要是男孩儿,就是阿治早亡,大房也不会断了传承,赵家还能更进一步。
    现在这样退而求其次的把爵位给二房,赵长舆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无限惋惜的。
    见赵长舆沉默许久,赵含章有些惴惴,难道她说错话了?
    “祖父?”
    赵长舆回神,看了她一眼后道:“你既然会想,那就多想一想,我让人把西角门打开,从明日开始,你可以从那里离开,城西的人手你得尽快收拢,我的时间可不多了。”
    赵含章:“府中……”
    “府中不必你担心,家里既然闭门谢客了,那你每日就过来侍疾,替我抄写经文祈福吧。”
    赵含章高兴的应下,她殷勤的给赵长舆倒茶,“祖父,这是陈太医开的药茶,成伯说对您的身体好,来,您多喝些。”
    赵长舆伸手接过,成伯一脸喜色的进来禀报,“郎主,傅大郎君来了,说是来给您尽孝。”
    赵长舆就瞥了眼赵含章,冲她挥手道:“那你去和姑爷传个话吧,就说他的孝心我收到了。”
    赵含章起身应是,躬身告辞。
    赵长舆看着她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欢快,他微微皱眉,再一次问成伯,“你确定他们之前没有私交?”
    这怎么看都不像啊。
    成伯也觉得不像,“奴仔细的问过,这几年女郎和长安都没往来,傅大郎君是五年前离京的,五年前……”
    五年前赵含章才九岁,他们就算认识和见面,谁能想到那方面去?
    赵长舆喃喃,“那就是一见倾心?”
    他苦恼起来,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希望她不要学那些为情所困的女子……”
    成伯安慰他,“女郎不会的,郎主看她这几年的谋算便知,且论感情,谁能比得上二娘子和二郎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呢?”
    赵长舆眼下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而且,她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好处给她,总比给二房强。
    这么一想,赵长舆又振作起来,和成伯道:“把床头柜上左手边第二个格子的盒子取来。”
    成伯一愣,“那些不是要给二老太爷……”接触到赵长舆的目光,他咽下剩下的话,躬身道:“是。”
    赵长舆打开盒子,将里面的册子拿出来,开始斟酌着把什么东西划掉,“老二不长进啊,三娘又出乎我意料的能干,这世上的事皆是如此,能者多劳,既然她有此见识,那就多给她一些东西。”
    赵长舆本人就是个吝惜财物的,把大房交给二房一是为了大局;二是为了孙子和孙女。
    现在孙女自己有能耐,他自然是尽可能的把东西扒拉给赵含章。
    其实,对于一个貔貅来说,抑制住把好东西给自己人,而是转交给二房的欲望是很困难的,他要不是理智足够,知道把东西给王氏母子是害他们,而不会有利,他真想一点儿也不给二房。
    现在赵长舆就用了很大的意志力在挑选,挑挑拣拣了一些,和成伯仔细的检查,确定哪些是可以私下给赵含章的,哪些是必须明面给的。
    就这样,赵含章的嫁妆单子上开始添加条目了。
    和傅庭涵在花园里碰上面的赵含章对此一无所知,遣退下人,让他们远远的站着以后便兴奋的和傅庭涵道:“我今天又得到了一笔资产。”
    傅庭涵:“……你家这么有钱?”
    能让赵含章喜形于色的资产应该不少。
    赵含章矜持的道:“不少,主要是我祖父会攒。”
    傅庭涵没想到她融入的这么好,已经能够没有违和的称呼赵长舆祖父了。
    他替她开心,也有些羡慕,“我们今天开始学习雅语?”
    赵含章点头,“以傅教授的智商,应该很快就能融会贯通了。”
    毕竟他也有原身的记忆。
    傅庭涵笑了笑,“我在语言上不太有天赋,恐怕要很麻烦赵老师了。”
    “你只管来,我每日下午应该都在府中。”
    “下午?”
    赵含章:“对,我上午要去处理资产。”
    她顿了顿后道:“本来想带你去看看的,但我现在还没掌握住他们,突然带你去会横生枝节,所以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傅庭涵点头,“我可以等你。”
    赵含章很满意他的体贴,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每日下午上门,我教你雅语,顺便交流一下我们的处境?你对这个时代不太了解是吧?我比较了解,我可以帮助你融合记忆,尽早融进这个时代。”
    傅庭涵点头。
    第27章 悄悄
    赵大娘停下脚步,看着前面。
    赵二娘和赵四娘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见傅庭涵在下人的带领下往大房去,不由撇了撇嘴,“又来了。”
    赵大娘觉得额头有点儿疼,她不由伸手摸了摸头。
    当时离得远,她听不见俩人说话,甚至没来得及多看,只是觉得他们相谈甚欢,还没等她更靠近一些听,石头就砸过来了。
    她此时看见傅庭涵还有那种脑袋炸裂的感觉,“这几天傅大郎君都上门吗?”
    “可不是吗,日日都来,生怕外人不知道他们定亲了一样,”赵二娘揪住一朵花扯起来,不太高兴的道:“伯祖父也是偏心,这段时日只让三娘和二郎近前侍疾,我们二房的人过去,才到正院门口就被打发出来了。”
    赵大娘垂下眼眸道:“他们才是亲祖孙,偏心不是正常的吗?”
    “可现在阿爹才是世子啊,相当于是父亲继承了伯祖父衣钵,伯祖父现在不让父亲近前侍疾,也不见我们,传出去,外头的人还不知要怎么编排我们呢。”赵二娘很不高兴的道:“倒显得他们大房姐弟殷勤了起来,日日过去侍疾,连大房女婿都每日上门来尽孝,好似我们二房不孝顺伯祖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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