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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空气静默片刻。
    白欣听得到自己如雷的心跳,肾上腺素飙升,后背开始发麻。她在这陌生的兴奋中竟切实体会到一种尽在掌握的主导感。
    她的刀口对准不过才见过两面的男人,无论这个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都已被她牢牢压制。
    白欣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等他开口。
    可在男人脸上笑容越扩越大的同时,白欣方才舒展的眉头开始一点一点收紧。
    直觉让她的头脑飞速运转,身体却只来得及在对方欺身而来时迅速后退。
    如果不是她撤得快,刀锋差一点就要划破他脖颈上的皮肤,两人的位置却也就此颠倒。
    这个男人根本不要命。
    “当然。”
    白欣的后背紧密贴上副驾的座椅,握着刀的手被高高举在头顶,席锐不断地靠近,居高临下地压迫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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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和我谈什么?”
    白欣左手中的冰块掉到车座间的缝隙中。
    他的眼睛似乎燃着火,紧盯着她的唇,而白欣早已屏息到无法忍耐,在皮肤即将接触时率先扭头躲开。
    男人的唇擦过她的耳尖,他倾身取走她的武器,随后便轻飘飘地放开了对她的禁锢。
    白欣忽然不确定这个人刚才是不是想要吻她。
    席锐俯身捡起冰袋,连同刚刚收缴的小刀一起递给她:“你把刀收好,冰块敷上去,我们就可以好好谈谈了。”
    然后起身继续拿药。
    白欣坐直身体平复着呼吸,看着认真鼓捣医药箱的席锐,缓了好一会儿脑子里还是只有一个想法。
    今天是遇上真疯子了。
    她不由地问:“你不怕吗?”
    席锐头都没抬:“你说刀吗?当然怕,深更半夜独自一人遇上歹徒,无论劫财劫色我都只有认栽的份啊。”
    白欣哼了一声,不知道在嘲笑谁。
    “但拿刀的是你,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伤害我的。”
    “你以为我不敢?”
    “怎么可能?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啦,”他扭头看她,眼睛水亮真诚,“我是说你不会。”
    白欣的刀还在手里,她低头看着它捏了捏:“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只是直觉。”
    他说着,拿沾了碘伏的棉棒去碰白欣嘴角。
    白欣下意识往后躲。
    “别动。”
    她又下意识停住。
    席锐的动作非常轻,微微的刺痛传来,白欣终于发现嘴角也在不知道第几个巴掌扇过来的时候咬破了。
    她盯着男人的眼睛,睫毛很长,眨眼时仿佛翅膀在扇动。
    消过毒,席锐问她:“这是你第一次离家出走吗?”
    白欣觉得这人说话是真的很不讨喜。
    “又是你的直觉?”
    “这倒不是,”他坐回去另外又抽了两支棉签,“你这么晚不回家,除了跟家里吵架还能因为什么。”
    “我只是下来散散心,本来都要回去了,这不是遇见你了吗。”她说完就有些后悔,嘴比脑子快,光急着逞强否认,鬼话编出来自己都觉得可笑。
    席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半夜散心,还散出来个巴掌,你跟鬼打架啦?”
    “……”
    她没想好怎么反驳,他就又开口:“像你这种刀子能抵到别人脖子上,不会让自己吃一点亏的性格,我想不到有什么人能伤害到你,伸手。”
    白欣没动,席锐自己去牵,把裁纸刀从她握紧的右手中抽出放在一边。
    “除非那个人你压根反抗不了,”他为她处理手心浅但密集的擦伤,即使动作同样轻柔,刺痛也比刚才更加明显,“这样的人,除了你的家长,还会有谁呢。”
    白欣看着他的发旋,沉默了一会儿。
    她说:“你这个人真挺讨厌的。”
    席锐抬头:“这话我倒是第一次听。”
    “老生常谈了,毕竟家庭矛盾总是常有又不好解决。如果真叫我说对了,也希望你知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从小就擅长察言观色。”
    他垂着头,手中忙碌,语气轻松,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白欣却无端觉得他有些落寞。
    “好了,”他处理好后抬起头,眼底不见丝毫阴郁,“你还有哪里有伤吗?”
    白欣没说话,盯着他看了他半天。这样的直白的眼神多少有点不礼貌,但席锐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审视,耐心地等她回答。
    白欣先在对视中移开眼,低下头说:“有,应该没破,可能青了。”
    席锐立马又开始翻找跌打药。
    没等把药水找出来,余光就瞧见话音落下的白欣开始脱衣服。
    席锐一下子停了手上动作,很突兀地转过头去,今晚第一次看上去有些慌乱失稳,对着白欣的耳朵尖因为皮肤过白,在夜间车内灯光下也红得显眼。
    卫衣里面是他们初见时穿的T恤,白欣睁眼就只能看见席锐后脑勺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出声。
    毕竟她也说不上来自己突然脱衣服的心态。只是莫名想要试探一下,又不很清楚自己到底想要试探什么。
    可能是想知道这个男人会怎么做,想他做出自己预想的举动,想他露出一直伪装的丑陋,想自己能够有理由不失手地再一次把刀尖对向他。
    想拒绝一切来自他人的善心与好意。
    良久,她看见席锐侧脸咬肌绷紧,双腿不自觉地向她的方向移过来又移回去,看着十分纠结迟疑,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转身,但又很想看她。
    于是她开口叫男人转过来。
    他有些乖地慢慢把身子对向她,头埋得很低,似乎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白欣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他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眼。
    另一只闭着,看着像在对她挤眼。
    “……”
    两人同时意识到这一点,不约而同有些尴尬。
    席锐板正身体干咳两声,问及她的伤处;白欣也赶忙背过身,避免自己不由自主恶语伤人。
    她扒开衣服领口让他看看后肩,她看不到,问他伤得怎么样。
    这回轮到他沉默。
    白欣的黑色内衣肩带下,是从肩胛骨顶端延伸到后背仍未能完全看到全貌的青紫淤伤。中心红肿异常,留下一个泛黄的斑块,深色伤痕沿着其周遭的皮肤蔓延扩散,乍一眼甚至有些可怖。
    这一切都被席锐收入眼中,瞬时他抛却了方才的窘迫,双眉紧锁,眼中情绪晦暗难懂,呼吸都比上一秒沉重。
    白欣听不见回答,疑惑回头,正好对上他复杂的目光。
    “看着很吓人吗?”她自以为了然他心中所想,故作轻松地询问,“毕竟跟鬼打架了啊。”
    男人笑了一声。
    而白欣则惊讶于自己居然也能和他开起玩笑了。
    “那么你赢了吗?”席锐伸手小心地触摸她的淤青,感受指尖下的皮肤忽然的紧绷和细微的颤动。
    白欣咬了咬嘴唇:“反正我没输。”
    他发出和刚才一样短促的笑声:“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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