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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孝德如天大,反使将军称好在。呜呼,奴辈乃不能道辅国用事张后专,乃能念春荠长安作斤卖。
    此诗一出,赵氏父子和李清照均吃了一惊。因为韩嘉彦念出来的这一段,乃是李清照早年间酬和张耒的诗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二首其二中的句子。那会儿,年纪轻轻的李清照,已然能对朝政时局表达出深切的担忧和批判了,这两首诗写得讽喻出彩,笔力雄健。
    赵挺之看了儿媳一眼,后背隐隐出汗。韩嘉彦念出这句子,让他面上发烧,堂堂宰相,志向竟还不如自家儿媳。他向韩嘉彦作揖:老夫不忘先帝提举恩德,定当老骥伏枥。
    韩嘉彦微微一笑,最后望了李清照一眼,作揖道一句:保重。
    随后终于离去。
    呀!钱还没给韩先生。待到韩嘉彦已然不见了踪影,立在门口相送的赵明诚才回过神来,自己买碑的钱还在袖袋里。
    李清照没理会丈夫的糊涂,望着韩嘉彦远去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
    崇宁五年的春闱,韩嘉彦给相州老家带出了三名进士,此事让老家乡绅彻底对幽草堂没了微词。
    眼下幽草堂之外,讲武堂也在如火如荼地讲学之中,韩嘉彦预见战事不远,乱世习武比读书更有用。
    韩嘉彦、赵樱泓久未回京,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便打算花些时间走访京中的亲友。
    她们给朱太妃上香祭扫,也与简王和已出嫁的桃滢及夫婿潘意见了面,弟弟妹妹都已成婚,生活尚算美满,赵樱泓感到安心。
    之后,她们第一位见的友人便是李师师。李师师管着京中赵樱泓设下的诸多慈善福利设施,她们除了访友,也要帮她接过这些设施。
    赵樱泓和韩嘉彦上门拜访时未提前知会李师师知晓,彼时李师师正在宅中待客,闻得她们来了,大喜,忙不迭地迎了出来。
    师师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长公主!韩都尉。您二位真是一点也没变。李师师望着眼前的这对璧人,一时惊叹。
    怎可能丝毫未变,韩嘉彦如今已三十有八,赵樱泓也到了而立之年。二人都已步入中年了。
    韩嘉彦的假须已从短髭成了垂胸的三绺长须,乍看上去确然与中年男子别无二致。只是细看,却觉得她实在超出寻常男子的俊美,那长须衬得愈发仙风道骨了。
    而赵樱泓,也已然是个成熟贵夫人的模样。除却早年间就有的端庄婉约,她身上更有岁月带来的沉淀和从容。而从她身上,似乎再不能看到皇家公主的架子了,多年的民间生活,已让她洗去了那一身的骄矜,更显平易近人。
    数年不见,李师师瞧上去似乎不曾有多少变化,这些年哪怕疲于应付当今圣上,也不曾让她有丝毫懈怠,她一直都是如此斗志满满。
    李师师将她二人请进去,过堂时,忽见一总角童子,已有一般成年人高。正立在门廊,向她们行礼。李师师笑道:
    希孟,别光行礼,开口喊人。
    希孟见过长公主、韩都尉。这孩子开口道,一双眼十分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对夫妻。
    呀!这就是当年那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赵樱泓惊讶道。@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是,我家小侄子,今年已有十三岁了。
    当年被张定远所害,李师师的叔父王辰被迫离京,后来在外娶妻生子。张定远案发后,一家人沉冤昭雪,回到汴梁重新开了染房。
    如今在李师师的帮衬下,王氏染坊的生意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中开染坊的缘故,李师师这位小侄子是个天生对色彩非常敏感的神童,小小年纪,就画技超群。
    如今他每天都会到李师师家中来,借着李师师的书房和笔墨练习绘画。李师师为了这个孩子,隔段时间就要去采购各种颜料。
    不过,这孩子拜了师父,眼下颜料的事倒是不用我愁了。李师师说这话时,神色显出几分不自然。
    不知他师父是谁?
    今上。李师师淡淡道。
    韩嘉彦和赵樱泓一时沉默下来。
    几人入了内屋,李师师奉上茶点,与二人闲谈近况。半晌,韩嘉彦忽而疑惑问道:
    尹香香姑娘呢?怎么不见她人?
    香香她被今上带走了。李师师难以启齿,她与尹香香这些年的遭遇,真是不足为外人道。那荒唐皇帝,在她们这里的所作所为愈发苟且,竟想让二女同时服侍他。
    她们实在是忍无可忍,最后还是尹香香提出愿意跟着赵佶搬离这里,才化解了难堪。李师师虽然时常与在相州的长公主夫妇有书信往来,却始终不曾提起此事,因为实在是难以启齿。
    荒唐!赵樱泓愤怒地站了起来。
    韩嘉彦拉了她一下,赵樱泓咬牙,最后还是愤懑地坐回原位。
    今次我们来接手汴梁的济慈事务,这些年辛苦你了师师姑娘。韩嘉彦开口道。
    谈甚么辛苦,我的家在这里,叔叔一家人是我在世唯一的亲人了。为了他们,这口气我也得忍。为了侄儿未来的前途,我委屈自己又如何。我若是反抗,他们势必要被牵连。本来荒废的染坊好不容易做起生意,还有那些可怜的济慈院里的孩子,我放不下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心里的支柱。李师师云淡风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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