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什么人私底下教授了这个七小姐一些小伎俩,不过瞧这样子,大概只学了个半吊子,这胆小蠢笨的性子倒是没变。她方才竟还怀疑她是在伪装,如今想来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六岁幼童,如何能有这般伪装的能力?
想通了,宋姨娘笑得愈发和善,甚至轻轻抱起顾安年,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七小姐,宋姨娘也很想帮你,只是却苦于没有办法。这样吧,七小姐就先乖乖待在这暖香苑里,以后听宋姨娘的话,宋姨娘就给七小姐漂亮衣裳和零嘴儿好不好?”
她改变主意了,一个留在敌人身边的棋子,远比养在身边的棋子有用。
“真,真的吗?”顾安年带着点不相信,小心翼翼地问。
“千真万确,宋姨娘还不让坏姐姐欺负七小姐,好不好?”宋姨娘耐心哄道。
“嗯,那,那我听宋姨娘的话。”顾安年弱弱点头,又抓紧宋姨娘衣襟急切道:“要比锦姐姐还漂亮的衣裳,比锦姐姐还多的零嘴儿。”
“好!”宋姨娘嘴上却答得爽快。心中却冷哼一声,心道亏得陈姨娘为这个女儿牵肠挂肚心力交瘁,如今人都没了,这七小姐竟还只记着吃食衣裳,当真是狼心狗肺!
正巧青叶来敲门,道是三小姐来了。宋姨娘哼了声放下顾安年,拉着她的手低声嘱咐道:“七小姐,你这个三姐姐是个坏姐姐,你千万莫信她的话,只有你八妹妹才是真心待你好,七小姐可要记着了。”
顾安年在心中冷笑,前世这样的话她可是听了不少。
当时宋姨娘以为她人小不懂分辨是非,就经常给她灌输这样的观念,那时她虽不信她的话,却留了心眼,对嫡姐的反感也是因此而起。
借由抹眼泪遮掩眼中的嘲讽,顾安年不住点头应道:“嗯嗯,我记着了。”
这个宋姨娘还真以为她是只知攀比吃食衣裳的孩子,当真可笑。不过也是因她如此可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才得以瞒过她的双眼。
宋姨娘出得门去,青叶引着顾安锦进来,顾安年端坐桌前,轻声唤道:“锦姐姐。”
顾安锦见她眼角发红,不知是方才假哭所致,还以为她仍在伤感陈姨娘去世之事,眼中不由溢满怜惜担忧,上前握住她的手笑道:“以后年妹妹就和姐姐一个院子了,往后有什么事可要跟姐姐说,不用客气。”
顾安年抽出被她握住的手,不冷不热道:“谢嫡姐关怀。”连视线都未曾在顾安锦身上停留。
顾安锦被她的态度刺得心中一窒,脸上顿时一阵尴尬,只得笑道:“年妹妹方才搬进暖香苑来,怕是对这边环境还不熟悉,姐姐带你四处转转可好?”
“安年不敢劳烦嫡姐。”顾安年冷硬拒绝,“妹妹有些乏了想歇息,还请嫡姐见谅。”说罢微微一福身,顾安年招手唤来青叶,吩咐:“替我送锦姐姐回去,另,吩咐下面备热汤。”
“是。”青叶瞧了眼神色受伤的顾安锦,福身行礼道:“五小姐请。”
“那姐姐就不打扰年妹妹歇息了。”顾安锦勉强扯出抹笑,又深深望了顾安年一眼,这才带着人离去。
出了顾安年的屋子,朱绘直道七小姐不识好歹,顾安锦却是想着方才宋姨娘来过的事。前些日子在后花园,年妹妹还不曾对她如此冷淡,如今不过宋姨娘来了一趟,年妹妹对她的态度便变了如此之多,这是为何?她心中不由有了猜疑。
青叶送完人回来,便见自家小姐正踩着小櫈倚在窗边,出神地不知望着何处,亮眼的宝蓝色在略显阴暗的房中异常艳丽夺目,和着窗外洒进来的亮光,衬着她白皙的肤色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青叶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伤悲,但很快又消弭不见。青叶只当是自己眼花罢了。
由青叶服侍着脱了衣裳,顾安年摒退众人坐入盛满热水的浴桶中。温热的液体瞬间包裹住纤细弱小的身子,轻柔得像是母亲的手,她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白皙的指尖轻划过水面,无意间见着清澈水中自己的倒影,顾安年不由怔怔望着出了神。尚未长开的脸庞带着些婴儿肥,显得稚嫩青涩,樱桃似的唇瓣湿润饱满,大而湿润的眼睛却茫然而无神……
她忽然猛地用力一拍水面,愤然打散水中的影子,浴桶之中顿时水花四溅。激起的水花打湿了脸庞和头发,然后顺着脸颊和发丝滑落,些许流进唇中,在口舌间慢慢蔓延开咸涩的味道。
顾安年连着捧了几把水泼到脸上,而后颤抖着双手抱紧膝盖埋首下去,往下一缩滑进水中,温热的水瞬间灭顶。
今夜,顾之源在暖香苑歇下。
项氏柔顺地服侍顾之源更衣,待顾之源躺好,才上床躺下。
“侯爷。”项氏娇声靠近顾之源,胸前的绵软若有似无地磨蹭着顾之源的手臂。
顾之源闭着眼,并不回应项氏的暗示,忽地低声道:“今日去华越苑,听宋姨娘说你领了七姐儿到暖香苑来?”
男子不插手后院之事,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陈姨娘的事虽说很快平息解决了,但前院还是听到了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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