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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华裳一出生就没有母亲,祖母高高在上,二房和三房各有算计,堂姐妹心思?深沉,她却能长成如今这般开朗、快乐的性格,就是因为她有一个?好父亲。
    镇国公给予了她足够的爱和安全感,使她从来不惮于主动对人释放善意,哪怕受到冷遇,下一次她仍然会?主动伸手。
    所以才有今日,她请假没去,便有三拨人惦记着给她带吃的。
    江陵和任遥带来的是膳堂打包的饭菜,是热腾腾的人间?烟火;谢济川带来的是点心,是世家冰冷精致的示好;明华章带来的是甜粥,则是亲人间?的了解和支持。
    明华裳想她是幸运的,付出的善意都收到了回馈。但她又没那?么幸运,过早遇到这么好的父亲和兄长,没法再屈就于普通男人。
    说实话,明华章有些受宠若惊。他很清楚明华裳有多排斥成婚,她能将他和未来丈夫比,可见对他评价之高。
    明华章心中又不平静了,他以为这是兄长得到妹妹的称赞后自然而然的表现?欲,便说道:“你还年?轻,以后慢慢找,总会?遇到你喜欢的人。”
    明华裳笑了笑,不置可否。
    明华裳只?知道明华章诗书、武功学得好,没想到他做家务也井井有条,没一会?就将一切整理干净,放置妥当。他洗手后坐下,问?:“吃饱了?”
    “嗯。”
    “那?就开始学今日课业。”明华章说,“夫子照顾你们这些新手,今日布置的密语只?是入门难度。密语在任务中非常重要,不止传递情报要用?,甚至战斗时会?通过哨音交流攻击、撤退计划,必须倒背如流,容不得丝毫含糊。要不然,任务失败事小,害自己和战友丧命就事大了。”
    明华裳颔首,循着记忆在桌上敲除一串音节,问?:“二兄,这段暗语讲的是什么?”
    “时辰和方位。”明华章道,“但有一个?时间?重复了。”
    “江陵竟然没说错。”明华裳收手,非常惊讶,“我还以为他真不学无术呢,原来只?是他不想学。”
    “别说别人了,担心担心自己吧。”明华章道,“他是不想学,那?你呢?”
    明华裳叹息,皱着脸道:“知道啦,我会?用?心的。”
    明华章看着高冷、不好说话,没想到做事却十分耐心可靠,他将最基础的密语拆解,一一给明华裳讲其中规律。他思?维逻辑强,语言又一针见血,明华裳很快就理解了。
    理解了之后再记忆,要比单纯死记硬背强得多。明华裳十分佩服明华章,发自肺腑赞道:“二兄,你真厉害,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我就算能学懂,也没法这么快给别人讲明白。”
    明华章脸上带出微微的笑:“你还指望教?谁?”
    明华裳想了想,点头:“你说的是。”
    若她不打算成婚,以后也不会?有孩子。这种东西,少一个?人知道是好事。
    一眨眼就学到了夜幕四?垂,繁星满天,不知名?的虫子藏在屋后,悠远叫着。明华裳终于按照明华章的要求,精准无误敲出每一句话。她长松了口气,浑身都瘫软了:“二兄,这回总行了吧?”
    明华章看了眼天色,暂时放过她一马:“今日就先到这里。早点休息,明日寅时三刻,你随我去校场。”
    明华裳听到眼睛都吓大了:“这么早?韩将军不是说卯时正?集合吗?”
    “那?是其他人。”明华章说,“你基础太差了,第一天可以慢慢磨完十圈,难道以后都如此吗?你没学过武功,本?来就比任遥差一筹,体力?不能再落下了。以后,你要比他们早起半个?时辰,去校场加练。”
    明华裳终于明白同样的年?龄,为什么明华章能练成文武双全,而别人不能了。她知道避不过,只?能苦着脸应下:“好。”
    第52章 路漫
    苏雨霁力量弱,拳法打得十分飘忽,第二日她特意早起,想趁校场没人熟练拳法。然而等她赶到校场时,意外地发现里面有人。
    更意外的是?,那个人是昨日出了名的废柴明华裳。
    她穿着一身白色练功服,头发高高扎起,鬓边碎发微湿,脸颊白里透红,看?起来气血丰盈,朝气蓬勃。她看到苏雨霁,也怔了下,随后笑道:“晨安。”
    苏雨霁和明华裳不熟,她本?身就不是?一个热络的人,何?况和明华裳第一次见面并不算愉快,导致苏雨霁看?到明华裳时,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苏雨霁淡淡点?头,就算是?回?礼了。苏雨霁走到远处练拳,明华裳也静静站在?树下休息,谁都没有交谈的意思。
    他们虽然同在?此地训练,但彼此之间连真名都不知?道,更谈不上情谊。大家都保持着点?头之交、互不干涉的距离,明华裳、江陵这几个打打闹闹的才是?异类。
    明华裳想到这位才是?真正的镇国公府千金,实在?不好意思和对方说话。她百无聊赖站在?树荫里,等着明华章回?来。
    背后有人唤道“妹妹”,明华裳下意识回?头,视线相接时双方都愣了下。苏行止忙道:“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明华裳笑着摇头:“没事?。千山兄,你是?来找若水姑娘的吗?”
    苏行止点?头:“正是?。你看?到她去哪里了吗?”
    明华裳指向苏雨霁离开的方向,苏行止抬头望了眼,果真看?到一个白色的纤影。他拱手行礼,十分客气疏离:“多谢。刚才误将姑娘认成?舍妹,实在?抱歉。敢问姑娘名讳?”
    明华裳自然不能说自己是?假千金明华裳,疑似是?苏行止的妹妹。她最初听到苏嬷嬷调换孩子的行为时,实在?不敢奢望这样?的人家能养出?什么好苗子,没料到苏行止却风骨磊磊,虽出?身清寒但不改君子本?色,看?起来大有作为。
    明华裳对苏行止印象不错,她很想和未来的兄长打好关系,遂十分热情,笑道:“千山兄客气了,我叫
    双璧。这套练功服千篇一律,从背后看?所有人都一样?,确实很容易认错。我都叫错人好几次了,千山兄不必放在?心上。”
    少女最后两句自然而然带上了抱怨、撒娇的口吻,苏行止浅淡笑笑,内心有些诧异。
    一方面诧异明华裳过分自来熟的亲昵,但他更诧异自己竟然会?认错人。
    现在?太阳还没升起,树下光线幽冷,他看?到一袭白衣、纤长窈窕的女子背影,下意识以?为这是?苏雨霁。谁料竟是?明华裳。
    他和苏雨霁一同长大,按理不该犯这种错啊?
    明华裳看?出?来苏行止并没有深交的意思,她明白过犹不及,便笑道:“我就不打扰千山兄了,一会?见。”
    她从梦境中得知?苏行止是?她的亲兄长,但在?苏行止看?来,她只是?一个第二次见面的陌生人,太热情反而会?惹人怀疑。徐徐图之吧,反正还有一年。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着一个温柔娇俏的少女,苏行止也没法冷着脸,便多寒暄了两句,这才去校场另一边找苏雨霁。明华裳脸上一直维持着笑,目送苏行止走远。
    苏行止今年十八岁,比江陵不过大一岁,但看?起来成?熟了太多。若说江陵是?花圃里真诚纯粹的万年青,那苏行止就是?山野处栉风沐雨的松柏,那股苍劲坚韧,是?江陵这种贵公子哥模仿不来的。
    明华裳看?得入神,都没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人。明华章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很久,冷不防问:“你在?看?什么?”
    明华裳吃了一惊,回?头瞧见明华章,眼睛立刻亮起来:“二兄,你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怎么都没声音?”
    明华章望着明华裳的脸,说:“刚来。你在?看?谁,怎么这么入神?若是?任务期间,你现在?已经被?杀了。”
    明华裳暗暗撇嘴,垂头道:“我错了,二兄,我以?后一定集中精神,再也不走神了。二兄,你知?道吗,除了我们,还有人来校场加练!”
    明华裳一心和明华章分享新鲜事?,然而明华章只是?淡淡嗯了声,看?起来并不热衷。明华裳不敢再顶风作案,悻悻闭嘴,转回?去继续发呆。
    明华章看?到她的表现,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愈甚。
    今日明华裳提早半个时辰来校场,明华章帮她训练体力和耐力,可惜她基础太差,练了一半就满头大汗。
    明华章怕她消耗体力太多,一会?再跑十圈吃不消,便提早结束加训,让她在?树下恢复体力。
    没想到他只是?离开一会?,回?来就看?到她和苏行止有说有笑,相谈甚欢。明华裳虽然周全通透,但并不是?一个热衷社交的人,前些年她甚至待在?镇国公府足不出?户,连小娘子最追捧的宴会?都不去。
    现在?她却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寒门子主动示好,为什么?
    明华章还是?那副高冷持重的模样?,可明华裳莫名觉得冷。她抱紧胳膊,心里十分摸不着头脑。
    她又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明华章看?起来又不高兴了?
    好在?很快有人来了,打破了两人尴尬的沉默。明华裳暗暗松了口气,走到谢济川、江陵等人身边,开始今日份的痛苦。
    毫无意外的,明华裳依然还是?最后一名,但速度比昨日快了许多。她跑完时,好歹赶上了半节拳法课。
    江陵正在?被?任遥当成?沙包虐待。任遥对练武的态度很简单,无需准备什么,打着打着就学会?了。
    江陵看?到明华裳过来,眼泪都快迸出?来了:“你终于来了!我要换练习对象,我才不要和男人婆组队!”
    “当我稀罕你吗?”任遥冷笑,“我和她一组,你自己对着木桩打吧!”
    明华裳不想掺和到他们两人的争吵中,还不等她拒绝,明华章便冷冷开口道:“过来,我陪你练。”
    谢济川轻轻啧了声,似笑非笑道:“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么说,我才是?多余的?”
    三个人抢着伺候她一个,明华裳很淡定,反正无论跟谁组队,她都是?挨打的份,还不如找个最强的。明华裳对谢济川叉手,双眼可怜巴巴:“危月兄,我没想和你抢,麻烦你稍等片刻,等我学会?了,我马上就走。”
    “没事?。”谢济川挥手,松了松肩膀,一脸宽慰道,“我早就想歇着了,你来了正好,我求之不得。”
    谢济川说完,立刻走到旁边歇着了,一秒都不想耽误。他斜倚在?栏杆上,看?着江陵被?任遥打得狗血淋头,好容易任遥调息,江陵才有片刻喘息之机。
    谢济川抱臂靠着,颇为同情地看?着江陵:“要不要来歇歇?”
    江陵走过来,抬腿坐到围栏上,长长叹气:“太可怕了,这个女人比洪水猛兽都可怕。”
    谢济川深有同感地点?头:“差不多就行了,反正又没人看?着,何?必这么拼命?”
    江陵难得遇到知?音,立刻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控诉道:“你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较真!她今日卯时一刻就来砸门,我才晚起了片刻,她就要拿冷水泼我!天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任遥还有许多令人发指的恶行,江陵才开了个头,背后忽然传来扑通一声。他和谢济川回?头,惊讶地看?到明华裳被?狠狠摔倒地上。
    明华章控制了力道,但落地时还是?荡起一层土,明华裳灰头土脸躺在?地上,自闭了。
    江陵:“……”
    他突然觉得男人婆对他还不错。
    好好的小娘子遭这种罪,谢济川看?着都心疼,然而明华章却仿佛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写,毫不留情地让明华裳起来,继续摔。
    谢济川幽幽道:“他们是?亲生的吗?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吗?”
    江陵深有戚戚然地点?头。他突然觉得任遥十分哥们儿、十分够义气,他从栏杆上跳下来,试图拍谢济川的肩膀,然而被?谢济川无情躲开。
    “别碰我。”谢济川扫了眼江陵沾土的手掌,鄙薄道,“你的手脏得很。”
    江陵看?了眼手心的土,放弃道:“那你自己坐着吧,我先回?去了。”
    明华裳感觉自己像一块面,被?反复摔打,骨头都快摔成?面糊了。明华章冷着脸,和昨日给她带热粥的温柔兄长判若两人,严厉问:“记住了吗?”
    明华裳像个受气包一样?,弱弱点?头:“记住了。”
    明华章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不无动容。但他深知?对她网开一面才是?害她,便依然冷着脸,铁面无情道:“那就去练习吧,每个招式打一百遍,打完为止。”
    明华裳乖乖去旁边空地上打拳,谢济川靠在?栏杆上,看?了一会?,拍了拍身边的栏杆,说:“妹妹,累不累?累了就歇一会?吧。”
    “危月。”明华章敛眉望向他,眸光冷的像冰,“你在?做什么?”
    谢济川轻啧,慢吞吞站直,还不忘和明华裳说:“妹妹小心些,我一会?来看?你。”
    谢济川不情不愿回?到练习场,明华章低头活动手指,冷眼瞥了眼谢济川,凉凉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别人的闲事?我当然不管。”谢济川道,“但妹妹这种可爱的小娘子不一样?,我很乐意为小美人分忧。”
    明华章点?点?头,知?道无需多话,有些道理总得靠拳头说他才能记住。谢济川瞧见明华章的阵仗,心生不妙,挑眉道:“我警告你,妹妹不和你计较,但你要是?这样?摔我,我会?生气的。”
    明华章对此只是?轻轻呵了声。
    谢济川最后臭着脸回?去换衣服了,明华裳终于挥完一百下,四肢累得像不是?自己的。她中午回?去倒头就睡,到下午上课时依然昏昏沉沉,浑浑噩噩。
    堂中众多学员和她的状况差不多,大家都昏昏欲睡,顶着沉闷的午后日光,听夫子用白开水一样?的语调讲密语。
    第一日果然是?照顾新手,今日密语更难了,但也更催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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