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杆处的人站着的姿势没变过,冷厉的眼神投射在赵青身上同样没有挪动半分。
赵青心里隐约有了答案,但并未慌乱,毕竟是早就料想到的,只不过提前了些。
“跟我回家,我有事问你。”等学生走的七七八八了,赵振低沉的命令。
“不了,我今晚有安排了,之后再说。”毕竟是猜测,赵青用拒绝试探。
男士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靠近,赵振在女儿面前站定,鼻息加重,咬肌用力,鼻孔被怒气裹挟着颤动,压低了声音警告:“要是你想在下周一看到她被学校扫地出门的话,大可以试试看。”
说完他就收回了目光,现行离开了。
心里的猜测落地,赵青自知这家是不回不行了,她左手抵着疼痛感加剧的腹部,右手摸索出包里的手机,飞快的编辑着信息。
时隔好久家里的阿姨见赵青回来,殷勤的紧,毕竟赵振和江梅老是念叨着,有眼力见的自然明白该是如何对待。
再加上赵青从小对她从来都是礼貌有加,没有丝毫的高低之分,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
阿姨接过包挂好,口里念叨着赵青喜欢吃的菜,细心的问询赵青怎么大冬天满头的汗,脸色也很差,说着就要去厨房煲汤。
喋喋不休的关怀被江梅拦下,阿姨才发现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忙退回厨房不再打扰。
“跟我去书房。”赵振外套没换对赵青命令,走到楼梯的一半,又命令:“不用送茶了”这句则是说给江梅和保姆听的。
江梅的眼里满含着担忧,但又没法劝阻,只能看着父女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书房,直到书房落了锁,她才叹着气从楼梯口处走回客厅。
“下周你不用去学校了,家里的房间阿姨也收拾好了,我已经找好人了,你明天搬回来。”赵振端坐在书桌后的红木椅上,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
“我暂时不会离开学校,我也不可能搬回来。”站着的人同样表达着不容拒绝的自我。
“你还要荒唐到什么时候!”拳头蓦地重砸在书桌上,茶杯上的盖子被震落。
“要不是昨天晚上和你伯父家的家宴,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瞒下去!你伯父质问我的时候为什么纵容你这么胡闹的时候我一句话都讲不出,我这张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家宴?伯父怎么会知道?赵青满心的疑问,但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你不找男朋友,不结婚我从来没有催过你,就连赵乾的婚礼上其他亲戚对你的婚事的骚扰我和你江姨都是能挡则挡。从小你要学画,你要去江阳县读高中,你要去外地读大学我们都依着你,哪怕你不结婚我们都可以接受。是不是我们的顺从让你过于的肆无忌惮了,你为什么非要找一个女人!”
从赵振的声音逐渐失控的质问中,赵青捕捉到了堂弟赵乾的名字,那林瑶自然是不难猜出了。
她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姜欣。
质问被无视的明目张胆,压抑的情绪完全爆发,赵振厉声道:“你选择来学校就是为了她!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在我的眼皮底下做出这样的龌龊!”
“龌龊?按照你的说法,你当初在江阳中学追妈妈的时候用尽了各种手段,也是龌龊吗!”
“顺从?学画、去江阳中学、去外地读书包括我的工作,哪一件你没有阻拦过?你口中的顺从只不过在于你控制不了我的人生,只不过在于你对我和妈妈的亏欠让你没有立场来左右我的选择!”
“我早都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被你对妈妈单方面的冷暴力所操控,去要求妈妈用肚子里的弟弟换取家庭和谐的假面,无知且愚蠢的小孩子。”
“过去的这么多年,我有多讨厌你就有多怨恨自己,如果不是我的愚蠢,妈妈不会选择退让,我就不会失去她。”
“好不容易等来了能让我学会放下与原谅,拥抱与接纳的那个人,你又想要把她从我的生活中剥离。”
摇着头退后,赵青的眼框红的惊人,发狠似的警告:“这一次,我绝不会再为了你的强制和自私买单!”
椅子被突然起身的人撞得在地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砸在身上的茶杯,被相同的力量反射到地面上,然后四分五裂。
碎裂的白瓷在赵青的脚边炸开,杯子的残骸有的赤裸裸的躺在地面,有的则藏进屋内隐秘的角落,无声的观察着屋内两人的对峙。
踏楼梯的咚咚咚从屋外传来,江梅扭动着书房的门锁,发现被反锁拒之门外之后,焦急的劝诫:“老赵,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伤了感情。”
“这儿没你的事,下去!”赵振捏紧拳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和他长相有3分相似的女儿,额头上的青筋隐约跳动着,对门外的人呵斥。
江梅在屋外着急,但又进不来,只能守在外面,时刻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我和你妈妈是在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结合,你们呢?两个女人,有违伦理,是逆势而为,会被社会看做异类的。”
“那你呢?你会觉得我是异类吗?”赵青看着父亲,问的坦诚。
回避了女儿的眼神,赵振只抛下一句:“我赵振的女儿不可能是同性恋,也做不了。”
嗤笑一声,父亲的逃避让赵青喃喃的自我嘲讽:“我究竟在期待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