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松洗完澡出来,身上就穿着件衬衫和长裤,把毛巾搭在头上擦水,从客厅走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安静坐在沙发上的高中生。
随意擦了两下头发,他走过去,问:“怎么在这里坐着?”
他说完后又顺带问了刚才那通电话。
周开霁说:“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电话。”
陈落松猜也是。
在沙发边站定,他弯腰拿过桌上的水喝了口,说:“去房间吧。”
高中生没有像往常一样站起来,依旧坐着,低垂着眼。
放下手里擦头发的毛巾,陈落松问:“怎么了?”
话一落下,身上衬衫就一重。
高中生拉住了他衬衫一角,抬起头来,说:“陈哥,我不想当弟弟。”
陈落松低头:“嗯?”
——
当天晚上,还在和朋友泡在酒里的原延听到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迅速抓过手机解锁,一看消息内容,一双醉眼瞬间睁大。
【不要叫人弟弟。】
原总差点没把手机看穿。
那高中生居然还会告状,看样子还是挂完电话就告的状。
几个朋友看着已经喝得快要睡着的人清醒了,并且能够看出十分之愤怒,于是也跟着坐了起来。
愤怒的人愤怒地敲手机,但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很难打出一个完整的字,故而变成发语音。
于是几个朋友听到他说:
“好的。”
又说:“记得也不要让他再叫我叔叔。”
“……”
他居然也告状,还是跟他们说话时完全没出现过的语气。
几个朋友别过眼,木然一对视,瞬间达成了共识。
这个人没救了,各种意义上的。
雪山,酒店
第二天早上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起来,看上去天气很好,是很适合滑雪的一天。
陈落松没去,让周小鸡和其他人一起去了。
这些员工乐得跟帅弟弟一起,觉得自己好像也变年轻了。
身边没了最熟悉的人,帅弟弟很显然一下子比平时还要安静不少,他们将其归结于害羞,并致力于让帅弟弟多说点话。
因为许多人还从来没有滑过雪,这次团建大手笔,一连请了几个教练,从穿戴设备开始手把手教。
团建这几天陈落松都没有参与,大部分时间待在酒店,偶尔去外面走走,在下午晚饭之前回来。
他没参与滑雪,但是每天都能知道点滑雪的时候发生的事。团建有教练,也有摄影师,算是为了满足员工来一趟总要留下点什么的心愿。除了摄影师,员工自己也爱拍照片和视频,每天都在包括了所有人的团建群里及时上传。
和平时一片安静的工作群不同,这个团建群可以算得上从早到晚都很热闹。
他不太看群聊消息,但是平时线下十分沉默的员工在线上十分活跃,经常艾特他。
摄影师也有给周小鸡拍,或者说还挺喜欢拍周小鸡,每天都在传不同的照片和视频。
周小鸡运动神经挺好,学了几天就已经像模像样,滑过时扬起的雪雾弥漫,直直覆盖镜头。
陈落松大概也猜得到。按照书里的原剧情,周开霁打架挺有天赋,看上去运动神经就应该要比普通人好上不少。
有运动神经的周小鸡前两天当学员,后几天当半个教练,成了这个团建队伍里最忙的人。
回去的车上,一向精力旺盛不打瞌睡的高中生睡得往一边倒,陈落松没忍住笑了下,把人脑袋往自己这边扒拉了一下,问坐在前面的人:“他这是做了什么?”
前面的员工转过头,浅浅例举了几件事并再次奉上小零食。
陈落松听着,笑了声。
难怪高中生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带着一堆小零食,帽子里偶尔也会发现塞着小零食。
原来那些是劳动所得。
周开霁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叫醒的,刚醒的时候视线模糊,耳朵隐隐约约听到了机舱里的广播声。
“就快到了。”
坐在旁边的人原本想习惯性抬手薅他的头,后来好像是发现他拔高了些,不太好薅,于是转为拍他肩。
大脑还昏沉着,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没有经思考,他习惯性低下脖颈,让人更好摸。
陈落松于是多薅了两把头发。
飞机平稳落地,上面的乘客再依次下去。走在通道上的时候,周开霁背着书包,转头看到走在一侧的人揉了两下肩,再一侧眼,看到周围的莫名笑着,对上他的视线后又转过头。
到机场之后进行人员清点,之后所有人就可以各自离开。
司机已经在外边等着,出了机场就能离开。上了车,陈落松伸手解开围巾,说:“我眯会儿。”
周开霁于是保持安静。
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外面灯光忽闪,他转头看了眼,看到说眯会儿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陈秘书看上去好像很累。
收回视线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抖了下,他拿起来看了眼。
是昨天加的好友发来的消息,消息是一张照片。
照片拍的是他和陈秘书。他睡着了,靠在陈秘书身上,陈秘书在低头看手机。
后面跟了条新消息,说:【陈秘书给你靠了一个多小时】
第18章 歧途少年(十八)
窗外灯光忽闪,周开霁看了眼旁边的仍然闭着眼睛的人,再低头看了眼手机,点击图片,保存图片。
只是保存了一张照片,他的心脏却莫名跳得飞快,有些不知所以然的心虚,不自觉转头看向窗外。
窗户关着,他可以从上面的倒影看到坐在旁边的人的样子。
回去路上后半段的时候陈落松醒了,被手机微小的震动声叫醒的。
低头半睁着眼睛处理完消息,他收起手机,略微一转眼看向睁着一双眼睛完全没犯困的高中生,笑了下,说:“飞机上睡饱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周开霁就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照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含糊应了声。
“听说你这两天挺忙,”陈落松问,“怎么不拒绝他们?”
周开霁说:“他们是陈哥的员工。”
陈落松看了一眼他,说:“喜欢他们吗?”
周开霁说他们人挺好。
陈落松问他:“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以后做什么。周开霁略微低下头,看向自己已经没了之前布满的老茧的手,一时间没能马上回答。
在最开始,他只是想要赚钱,还完身上的债,不太敢设想更远以后,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以后。
之前他想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但是之于考大学,他只是不想辜负陈秘书在他身上的付出。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然后他听到旁边人问他:“想试试管理公司吗?”
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周开霁略微睁大眼,看向坐在旁边的人。
安静坐在前面开车的司机也不自觉看了眼后视镜。
“只是问问,”陈落松笑说,“你也不用马上回答。”
“那陈哥呢,”周开霁问,“你有希望我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陈落松一手撑着脸侧,说:“一个好人。”
——
团建回来之后第二天,高中生和几个同学去图书馆做作业,陈落松照常去上班。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团建,这两天员工精神还挺好,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么麻木。
办公室里的人确实玩得开心。一个没有领导讲话,也没有奇怪的促进凝聚力的小游戏的团建,就是一场实际上的公费旅游。公费旅游回来后年项目奖金又一结算,再有多难的工作都能笑着做。
陈落松一上午除了会议室就是待在办公室。他团建的时候虽然也有在处理事情,但是毕竟环境受限,一些事情还是只能等到回来后再处理。
接近中午的时候,助理提醒说差不多到该出发去见原总的时间。
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陈落松把看到一半的文件放在一边,应了声。
上午事情太多,他已经忘了原延约他中午见面。上个月和原家谈了合作,这应该也是原延掌大权后第一个自己把控的大项目,挺重视,不时打电话过来商议进展或者约面谈,只是里面偶尔掺杂了一些无意义的电话。在还在团建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开始约他见面,他回来后的行程已经排满,只剩了吃饭时间,于是约在吃饭的时候见面。
站在门口的助理早一步去安排司机去了,他到的时候司机正好把车开到楼下。
他在后座坐下,司机和他确认:“是去玉湖路吗?”
陈落松说是。
助理没上车,在后面目送着车辆离开。
玉湖路并不太远,车程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司机开车开得稳,陈落松在后座看文件,到下车的时候,正好把上午剩下的文件处理完。
现在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原延已经站在路边等着,一眼就能看到。
一眼就能看到倒不是因为陈落松有多熟悉这个人,只是这个人确实太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