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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刚洗漱完,边城就来敲他的房门。有车接送上下班还是舒服。
    到了学校,他先去高中学部递辞呈,拿剩下的实习工资,边城则走向行政楼的校长室。
    校长室很宽敞,进门先是一个会客厅,里面有两张面对面的沙发,中间的玻璃茶几上摆着烟灰缸和茶杯。昨天边城接到管学生事务的方副校长的电话,说今天在这里谈。
    不过,等他走到里面,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
    秘书皮笑肉不笑地走进来,给他倒了杯茶。
    边城问:“杨天骅的家长呢?”
    “杨先生和夫人今天有一个重要的酒会,没时间来,”秘书说,“他们的律师会跟您谈。”他看了眼表,“可能路上堵了,您先等会儿吧。”
    边城皱起眉。对方的态度比他想的还要轻慢。
    不久之后,门口出现了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大腹便便,一个西装革履。秘书指着胖的那位,介绍说这是方副校长,另一位自然是杨家的律师了。
    看着副校长笑容可掬的样子,边城觉得今天必定是白来一趟。
    果然,边城一开口提昨天的事,方副校长的笑容就消失了,眉头紧锁。“校园霸凌?我们学校绝对不存在这种现象。”他表情严峻地说。
    边城把手机转过来,上面是几张胳膊和腿部淤青的照片。
    方副校长拿过来看了眼,摇摇头,把手机推了回去:“江羽家长,我们实事求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课间追逐打闹,上体育课,都可能擦伤碰伤。我们学校有那么丰富的社团活动,学击剑、马术、曲棍球的孩子,身上的淤青比这多多了。”
    “他不会击剑、马术、曲棍球。”
    “你怎么知道呢?家长有时候是不了解孩子的。”
    边城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跟他相处的时间不多,”副校长说,“孩子有时候会夸张事实,我们作为家长要仔细分辨。”
    一旁的律师也开口了:“边先生,法律讲究证据。如果是物理暴力,就要有验伤报告,如果是精神暴力,就要有诊断证明。不能什么都没有,上来就扣校园霸凌的帽子,那不是冤枉人吗?”
    “如果他不断几条肋骨,留几道伤疤,就是没事?”边城冷冷地看着他,“只要他不疯,不抑郁,就是没事?”
    “江羽家长,你冷静点,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副校长说,“你又不在现场。”
    “我在。”门口有个声音说。
    站在沙发旁对峙的两人转过身,看到站在门口的闻笛。
    副校长钉了秘书一眼,似乎是埋怨他拦不住人:“这位也是江羽的家长?”
    “我是目击证人,”闻笛说,“我亲眼看到那位姓杨的同学骑车撞人了。”
    律师和副校长对视了一眼。“您确定是撞人?我的当事人说,只是反应慢没躲开而已,”律师问,“还是说您有录像?”
    “看到自行车撞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去扶,哪有功夫录像?”
    律师笑了笑:“那……”
    “但之后的事,我都录下来了。”闻笛拿出手机,简短地放了两句。
    【你个实习的嚣张什么?我爸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全家信不信?】
    【顶着个老师的名头,还真把自己当玩意儿了?我打个电话,马上能让你走人!】
    在场的其他两人脸色沉了下来。闻笛关掉手机,感叹道:“要是放到网上,效果肯定爆炸。巧得很,我有个朋友就是做自媒体的。”
    他给边城递了个眼色——虽然他们这边也说了不少,但可以适当剪辑嘛。
    “他妈妈的话也很精彩,”闻笛又补充,“可以说是卧龙凤雏。”
    律师盯着他,似乎是在估量处理舆论的麻烦。过了一会儿,律师转过来问边城:“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退学,把曾经对同学施加暴力记入学籍档案,”边城说,“很合理的要求吧。”
    律师皱着眉,似乎完全不同意“合理”这个措辞。他思考了一会儿,说:“这样吧,虽然我当事人不是故意的,但毕竟让江羽同学受伤了,我们可以在经济上赔偿你们的损失。”
    “不需要,”边城说,“我的要求已经说过了,我希望明天下午五点前给我答复。还有,让杨天骅的父母亲自来和我沟通,否则我就直接上传录像。”
    他站起身,从桌上放凉的茶杯前绕过,走到闻笛身前。闻笛自然地跟在他身旁出了门,走向停车场。
    一路上,生机勃勃的学生们打闹着,欢笑声溢满校园。他们青春年少,前程似景,好像生命里不会发生任何悲伤的事。
    走过教学楼的转角,闻笛说:“如果是我,我就直接退学了事了。不会声张,不会闹事,也不会想着讨回公道。”
    这个事前保留证据、预料到协商不会顺利、赶过来救场的人,说自己会直接投降。边城感到惊讶。
    “虽然我喜欢正义必胜那一套,生活里很难实现啊,”闻笛说,“升斗小民嘛,反抗权贵,带来的麻烦远远比好处大,第一反应就是算了。”
    “那为什么……”
    “因为你在,”闻笛转过头,冲他轻松地笑了笑,“我相信你会负责麻烦的部分。”说完,他又带着点忐忑问,“你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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