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狭小的场馆里嘈杂无比,人们高喊着让程弯表演,甚至还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竟然往海豚池子里扔钢蹦,直接砸到了程弯的头上。
程弯吃痛,干脆缩在池子一角,不动了。
“您好您好,请让一下。”
远处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低沉清冽,像一汪甘泉。
程弯游到池子边缘,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穿过层层阻碍向着自己赶来。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陆珣挤过人群,来到程弯跟前,面对着兴奋异常的观众。
“大家好,我是吱吱的驯养员陆珣,非常感谢大家对吱吱的喜爱。”陆珣立正站好,对游客鞠了一躬。
“吱吱现在该进食了,我想它该回去休息一会儿了。”他对着游客们说到。
“喂食,你可以在这喂啊!”
“哎,那个谁,我有香蕉,你要不要啊……”
陆珣捏了捏眉心,说着,也不顾游客们的反应,直接打开池子后面的暗门,将程弯放入了后面连通的大池子里。
“喂喂!怎么走了?我这照还没拍呢!”
“拽什么拽啊,驯兽师了不起啊!”
陆珣一步未停,将那一大帮聒噪的人群抛在了身后。
***
海洋馆内部区域的大池子里,程弯正在水中像岸边游去。
那里,陆珣大步走来,手里捧着盒做熟了的鱼。
“吱吱,这里没人,吃吧。”他说。
程弯一眨不眨地抬头看着他,后者把鱼递到他嘴边。
熟的!熟的!
时隔这么长时间,再次闻到这么如此亲切的味道,程弯简直要感动到内牛满面。
陆珣却好像有些局促:“我之前看你不吃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精的原因,所以把它们给你做熟了,你尝尝看。”
程弯循着香味,就快要把脸埋进盒里了。
“慢点吃。”陆珣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目光安静而柔和。
这半个月来,他想了很多。虽然吱吱“成精”了,变成了自己想象不到的样子,可它到底还是他的吱吱啊。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吱吱时的样子。那时他刚成为驯兽师不久,在一个充满阳光的下午,他见到了水箱里的它。
据说,他是被出海捕鱼的渔民发现的。两个鳍都受了伤,在暴躁地用头撞着水箱。
由于吱吱是新来的,于是馆长下令,把它交给了同样新来的他。
自那以后,他开始整日与吱吱相伴。
与其说是动物与驯兽师的关系,莫不如说是朋友。
一日又一日,在他的陪伴下,吱吱的伤势逐渐好转,脾气也变得温和了。有时吱吱高兴,会从水下一跃而起,亲吻他的脸颊。
而对于他而言,吱吱也像是一缕阳光,照进了他的生活。
他跟它分享他的生活,他的故事,他的喜怒哀乐。尽管大多数的时候,吱吱只是懵懂地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
师父曾经教导过他:既然养了它,就要对他负责。海豚的生命只有几十年,有些甚至只有十几年。这于人来说,可能只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然而于海豚来说,确实足足的一辈子。
一个晃神间,程弯已经将盒子里的熟鱼吃了个干净。
“欧~”他叫了一声。
“不,再等等,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陆珣已经能大概懂得程弯的意思了。
它刚才说,快回去吧,还有那么多游客等着呢。
陆珣不愿意。
他的小家伙,被这么折腾,他心疼。
***
两个小时后,馆长室里,陆珣被叫去谈话了。
馆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顶地中海,腰挂啤酒肚。此时正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啊?你怎么能把游客晾在一边不管呢?游客就是上帝你懂不懂啊!”
陆珣面无表情:“吱吱太累了,我想让它休息一会儿。”
“累?”馆长用手拍桌子:“不就是摆摆姿势照照像吗?再累能累到哪里去啊!就算累了又能怎么样?能少块肉吗?”
陆珣无言以对。
馆长苦口婆心:“不要忘了,管他是什么吱吱还是什么呀呀,它就是个动物,跟我们人不一样!你对它那么动感情干嘛?感情能当饭吃吗?”
陆珣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馆长一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刚消下去的火又上来了:“别用这个表情看着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性格,一点都不知道变通!整个一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馆长吐沫星子乱飞,手指头都要戳到陆珣鼻子上去了。
陆珣厌恶地皱了皱眉:“馆长,没有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合着刚才的一大通是对牛弹琴!馆长一激动差点背过气去。
“你给我站住!有正事儿!”
陆珣迈出去的脚停住。
“那海豚现在有多火你也知道。下个月,我们蓝星打算为你们搞一场全国巡演。”
陆珣微讶:“全国巡演?”
“对啊,就是表演。它不是会算数吗?算!让他算!”馆长眼中闪烁着金钱的光芒:“我要把我们蓝星海洋馆,推向全中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