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那个人做得不够好,她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
可是……可是牧引风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他已经把自?己从?里到外扒皮抽骨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却依旧不想要。
牧引风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他的?亲生?父亲。
他们?两个是一样的?症状,也是一样的?温柔到底,也决绝到死。
原来?那句虽然没有存在诊断之中,却在遭遇过白骑士之后的?人都非常明白的?规则是真的?——白骑士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他们?一直都在拯救的?路上。
那么霍玉兰下一个拯救的?对象是谁呢?
牧引风想起庄飞发疯的?时候说的?那句话——这世上还有高位截瘫,还有植物人啊。
他只要稍微想象一下,霍玉兰和别人在一起,霍玉兰周到而细致地照顾别人,她抱着他,和他睡在一起。
甚至和那个人做一些……和他也做过的?事情。
牧引风就觉得自?己的?胸腔之中烧起了一把火,这把火在升腾起来?的?瞬间?,就已经像强压电流一般,窜过他的?心肝脾肺肾,让他整个人都焦糊不堪。
他那天坐上了电椅,他愿意证明自?己的?忠诚。
可是原来?这一切霍玉兰早就已经不想要了。
他焦糊的?腥臭的?心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她急切想要逃离的?一切。
她甚至连贴身?用的?东西都没有带走,是为了来?去空空,好彻底摆脱他吗?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他明明还没有痊愈,他的?精神疾病是毕生?都不会被治愈的?。
他还不能?顺利地行走……
牧引风想到了什么,陡然之间?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他那天……他那天为了留住她,毫无理智地从?轮椅上面站起来?扑向了她。
那时候她说过“可是你已经好了,你已经能?走路了。”
牧引风感?觉自?己被惊雷劈中,被电闪灌身?——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那天的?坦诚以待,毫无保留,才是她彻底对自?己失去了救赎欲望的?根源吗?
他应该一辈子都伪装自?己站不起来?……不,他应该彻底把自?己弄成一个永远站不起来?的?真残废,她才会留在自?己的?身?边!
牧引风的?双眼早就已经模糊一片,他能
?看到的?一切都无比的?扭曲,所?有的?物体在他眼中失去了原本的?形态。
牧引风深深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中,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发活活撕扯下来?。
他压抑无比,嘶哑无比地出声,而后却低低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拼尽全力,想要用残缺而分裂的?灵魂,供给她一点鲜红的?健康的?爱意。
他那么努力地想要为了她变好。
可是她原来?根本不希望自?己变好。
白骑士当然不希望自?己救赎的?人变好了。
是他太?傻,竟然觉得……
“啊哈哈哈哈……”
牧引风呜咽着,痉挛着,他痛苦地将自?己蜷缩在一起,剧烈颤抖的?身?体带动轮椅向前走了一点,他撞到了餐桌才停下。
牧引风伸手胡乱地推了一把,正巧抓住了餐桌上的?一把长柄叉子。
今天晚上他准备了烛光晚餐,他想要和霍玉兰度过一个浪漫而美满的?一晚。
牛排已经彻底僵冷,蜡烛烧到了尽头,烛泪淋漓了整个烛台,鲜红如血,像极了他们?之间?糜烂的?结局。
牧引风抓住那冰冷的?叉子,突然扬起手,而后狠狠地插向自?己的?腿。
“呲”的?一声,非常细小的?声音。
那是上等?的?定制西裤被戳破,叉子刺进皮肉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让牧引风的?神志陡然一清,眼前的?黑影如同被浇了圣水褪去的?鬼影。
他又笑起来?,白发凌乱,唇眼鲜红,在烛台最后摇晃将熄的?灯火之中,他看上去像是疯狂到了极致。
片刻之后他再度扬起了手——“呲!”
“呲!呲!呲!”
“呲!呲!呲!”
并没有鲜血迸溅,但是牧引风一边笑着,一边在自?己的?双腿上不断刺入。
都怪他!
他不应该突然间?暴露自?己能?够站起来?。
他应该早在发现她病症的?第一时间?,就想尽办法把自?己变成真正的?残废。
都怪他!
是他逐渐恢复的?身?体,让她彻底失去了拯救的?欲望。
牧引风疯狂地刺着自?己的?腿,同时也在大声笑着,越笑声音越大,笑容越美。
一直到他疼痛到麻木,双手彻底染上刺目的?鲜红,淋漓的?血液顺着他的?西裤浸湿了脚踝,流淌在地上。
而他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哑声笑着停下。
他又拿起了手机,用那双已经用自?己的?血染成鲜红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重新拨通了电话。
他想告诉霍玉兰,她可以回来?了。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情,可以当着她的?面把双腿彻底锯掉。
只要她别再离开?他。
那天他为了引起霍玉兰的?怜惜,主动在地上爬。
可是牧引风很想告诉霍玉兰,爬行也不算什么。
一个人为了抓住他的?所?有,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可是他带着凄切的?,讨好的?微笑拨通了电话,片刻后那边却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牧引风一连打了十几次,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手指上的?鲜血也已经凝固干涸,只有腿上传来?的?疼痛,还在不断地游走在他的?神经之中。
他慢慢松开?了僵硬的?手指,手机落在地上。
他感?到一阵阵眩晕,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也没有任何力气了。
但是就在牧引风觉得自?己连轮椅都坐不住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一声细细的?狗叫声。
被人关?在客卧一整天的?小白狗,刚才趁着桃阿姨和宋阿姨钻进房间?说悄悄话对口?供的?时候跑出来?了。
它很饿,它的?腿已经恢复了不少,本身?也没有伤到骨头,咬伤也在精心照顾之后不再疼痛,它已经能?正常走路。
它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为它治疗伤口?,温柔照顾它的?主人,也没有看到平时喂养它的?人,客厅里面就只有一个它并不熟悉的?牧引风。
如果放在平时,小白狗可能?并不会靠近牧引风。
可它太?饿了,又渴又饿整整一天,它只是一个小动物而已,它又能?知道什么呢?只是为了活着。
因?此它壮着胆子,跑到了牧引风的?脚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牧引风的?皮鞋,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而后它低下了头,开?始贪婪又忐忑地舔食地上顺着牧引风脚踝滴落成片的?血迹。
嘴里还发出“呜呜呜”的?讨好叫声。
牧引风的?眼前、耳边、包括脑子里面的?狂风暴雨像骤然之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借着屋内最后一点将灭的?烛光,看到了地上正在吞吃他血液的?小白狗。
牧引风死死盯着它。
像是在盯着一个仇人的?遗孤。
最后牧引风的?颤抖和恸哭全部都停止了,眼泪和血液一样干涸在他的?身?体表面。
他弯下腰一把捞起了小白狗。
亲昵无比地摸了摸:“我的?血好喝吗?”
“我该给你的?主人也喂一点的?……”
“哦……她不是你的?主人,她根本就不要你,哈哈哈……”
“我们?都是被她抛弃的?废物。”
“吃吧。”牧引风将被血染得红彤彤的?小白狗,放在了餐桌上,让它吃了他今晚为霍玉兰准备的?牛排。
然后再度弯下腰,去捞那个掉在血泊里面的?手机。
还好,已经有些凝固的?血液并不像水那样,能?够轻而易举地浸入手机的?电路板。
手机还能?用。
牧引风无比镇定地,像是每一天坐在工位上处理工作一样,拨通了莫宁的?手机。
在对方接通之后他说道:“通知海庆他们?,准备找人,还有张局那边打个招呼,我想要截一个最近出入江城的?人……”
“让海庆分出一部分人,去监视我给你发的?那个人员的?名单。”
“再深挖一下霍玉兰的?过去,所?有可能?和她有关?系或者是她认识的?人都要查一下。”
……
莫宁半夜三更接到这个电话就已经很胆战心惊了,听到这一系列的?安排更是陡然清醒,立刻从?床上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