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的眉毛立刻拧起来,尖酸道:“怎么,我都在你门口等几个小时了,你连门也不让我进?你这小破公寓里是有金山银山,舍不得我看看?”
“你小声点!”赵娟烦躁地掏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给的。”
“那你倒是给呀!说好了月初给,你不仅不给,连电话也不接,你以为我愿意大老远跑来堵你的门?”
“没接到。”赵娟把烟摁在墙上,转身往家走,“过两天发工资,我打给你。”
“什么工资能有十万?”赵母狐疑地打量她的背影,“我说赵娟,你可别给我做丢人的事,你去坐牢我不管,别连累你弟弟……”
砰!防盗门在眼前开了又合,赵娟根本没请她进屋。
赵母不依不饶地拍着门板喊:“记得打钱!十万块一分不许少!”
雨越下越大,赵娟赤脚来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隆隆的雷声伴随着闪电遮盖了赵母的声音,她轻嗤:“十万!今天十万明天二十,我招几个墨家的孙子都不够!”
又拿出一根烟,接连吸了几口,烦闷的心情才终于被即将到手的提成打散。
只要今天那小孩报了名,奖金加提成,自己再凑凑,十万块不是难事。说不定以后逢年过节,孩子家长还会给感谢费……
随手打开胖友圈,想再忽悠几个家长,却不料一条消息跳出来,标题是《我市富阳区破获一起儿童拐卖案!》,封页图正好是今天下午见的舅甥俩。
“!!”
猛然意识到什么,赵娟浑身的血液急速往下沉,手脚冰凉。
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吴月如的来电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
“你以前的同事,是不是有个叫丁美美的?”
“就是个门卫……”赵娟谨慎地道,“我跟他没说过几句话的,怎么了吗?”
“你看他胖友圈,刚刚的照片,合影的是不是今天来咱们幼儿园的那舅甥俩?”
“……”赵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好半天才点开丁美美的胖友圈,目光在最新的照片上一扫,她心脏漏跳了两拍。
“园园园长,”她抽着冷气道,“我、我们好像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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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的一夜,不仅赵娟和吴月如彻夜难眠,墨淮殊也没睡好。
支离破碎的梦魇、漫天夺目的血雨、母亲毫无生气的眼睛、渐渐垂落的手……一个又一个尘封的记忆破土而出,行走在灰暗的梦里。
睁眼时天已发白,干净的天花板映在他对噩梦习以为常的眼底,疼痛如潮水般褪去。他慢慢坐起来,手脚并用地爬下小床,走进洗漱间。
“乖宝,吃饭了!”大卫在门外喊。
墨淮殊穿好衣服来到餐厅,发现大卫已经做好了一顿中式早餐,桌上有粥,有豆浆,有油条馒头,还有两碟咸菜。显然大卫上网搜索了五星级菜谱,普普通通的早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美中不足的是,时砚希手里拿着半个包子,趴在桌上昏睡不醒。
墨淮殊轻皱了下眉,见过三岁小孩吃着东西睡着的,这人……四舍五入都三十了。
大卫赶紧为老父亲挽尊:“我爸太累了,时差还没倒过来呢,昨晚跟实验室通宵开会,这还是三十多个小时以来第一次合眼。”
墨淮殊没说什么,专心吃饭,吃完站起来,对大卫说:“收拾收拾,背你爸去幼儿园。”
大卫:“!!”
大卫cpu差点震碎了:“什什么,我爸都这样了,还要去幼儿园?”
“他是园长。”墨淮殊不以为意道,“时老爷子叫他回来,不就是管理幼儿园的么。他要是不去,你让他想想后果。”
并非替时砚希着想,只是如果时砚希惹怒了老爷子,指不定又要被下放到哪个旮旯角落去。作为一个走路都不太稳当的小豆丁,墨淮殊只有留在相对熟悉的时砚希身边,回到身体的胜算才能更大。
大卫满脸不情愿:“但我只有五岁,还是个宝宝呢,怎么能背爸爸?”
墨淮殊不动声色将自己小小的手掌按在大卫肩膀:“你想让我来?”
看着他豆芽菜似的身体,大卫在后台汪一声哭出来。
墨淮殊:“动作轻点,别把他弄醒了,否则要出大事。”
“……”
最终,年仅五岁的001小宝宝把不省人事的老父亲背在背上,手里牵着脸色不好的老母亲,磕磕绊绊走上了领悟人生苍桑的道路。
好在幼儿园离住处不远,走路只要半小时。
雨过天晴,清晨的微风凉爽了许多。
正走着,身后传来一声:“乖宝!”
漆以棋穿着制服,摔开车门小跑着冲上了人行道:“我哥这是怎么了?哪不舒服?你们要去哪?”
“去幼儿园。”墨淮殊淡淡道,“你这么早出外勤?”
漆以棋道:“嗯,我们副所长昨天接到报案,好像有个诈骗案,他让我跟着去,锻炼锻炼。”
漆以棋不太放心时砚希,仔细观察了半天,用手推了推:“这是睡着了啊?哥,你昨晚偷牛去了?快醒醒!”
墨淮殊略皱眉头,道:“别,他有——”
话说太晚,就听“啪”一声,片儿警小漆,一身威严的制服,于大马路上被他哥当众扇了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