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心中的犹疑便随之消散,驱使她说出更多的推测。
“连环杀人案的谋杀动机通常是为了满足某种心理,可能是性、金钱、关注度……”柳原月以陈述的语调介绍道,随后问他,“将这三起案件汇总,给旁观者所留下的最明显标记是什么?”
工藤新一的领悟力与敏锐度惊人,一阵见血地指出关键之处:“是签名。”
柳原月抽出那三张拍摄下尸身上签名刻痕的特写照片,展示在他眼前。
“没错。事实上,凶手的这项行为有两点需要注意。第一,凶手将签名留在死者的尸体之上,是炫耀的举措,可以看出凶手是一个张扬的人。但另一方面,他选择的并不是属于自己的落款,我是说,他没有选择更有代表性的、固定的图案或是字母,而是选择了死者的名字。
“比起前者,显然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方式更加隐晦,说明凶手的内心深处仍然有少许难以察觉的不自信——他既渴望告诉所有人这是同一个人犯下的案件,可潜意识又害怕被人发现这是连环作案,显得十分矛盾。”
“当然,凶手选择在死者身体上刻下签名,未尝没有‘就连死者的签名都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想法。一般来说,这是在受过极度压迫后渴望展露自己能力的一种体现。”
将照片合拢,她没有留出给对方思考的时间,又将尸检报告摆出来:“你还能从尸体上发现什么痕迹吗?除了致死伤和签名刻痕。”
报告上的字早已印在他脑中,工藤新一却仍然仔细看了一遍,抬头问她:“没有其他痕迹,但这就是最大的痕迹,对吗?”
柳原月点头:“是的,这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从这三起案件来看,凶手的手法分别是让死者口服毒药,让死者外用毒药,向死者注射毒药。与氰.化物不同,蒎烯类药物的致死过程缓慢,会给死者带来一定的痛苦,说明凶手心中是有不满与愤恨的。
“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他选择的手法出血量少,并没有破坏死者遗容,没有任何诸如毁容或肢解的泄愤之举,侮辱意味不大。”
“这很矛盾。”工藤新一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柳原月解释道:“我不能完全确定。但我认为,应该是有两名女性对凶手产生了影响。凶手仇恨第一名女性,以至于仇恨一类女性。可又有另一位女性在凶手的生命中十分重要,这使得他不忍心做出过分的举动,或者,是他不敢做。”
工藤新一:“不敢?”
“举个例子,比如凶手幼时一直被耳提面命要尊重女性,每当他违背的时候就会受到惩罚。等到凶手长大了,有自主能力之后,他的内心可能仍然充斥着童年时期的教诲,即便再愤怒失控,也会被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唤醒,无法做出‘出格’的行为。”
见到他露出了然的表情,柳原月继续说道:“这三名死者可以看做是某一种象征,年龄从十九到二十七岁,都是适龄女性。职业虽然各有千秋,但从事的都是创造性的工作,哪怕是仍是学生的死者b,也是在艺术系就读。她们与凶手私交甚密,还愿意为之隐瞒关系,说明她们在这方面的观念相对一致,至少在凶手看来她们是一类人。”
她抽出一张白纸,边写边说道:“基于以上几点,即便暂时不能找到最初的死者,但我们已经可以得到凶手的部分画像。
“凶手是男性。死者被害时并非立刻死亡,因此凶手需要有一定的体能制服死者。另外,死者均与凶手有亲密关系,在无资料显示死者的同性取向之前,凶手是男性的可能性极大。
“从作案计划的完整性与严谨性来看,凶手属于‘有组织力杀人犯’,社会地位不低,至少属于中层人士,可以获取年轻女性的信任,职业也应该和死者们从事的创造性工作有所相关。”
记录下这几点,她接着道:“凶手的童年不幸,大概率是单亲家庭长大。鉴于他对女性有尊重的心理,没有做出诸如强.奸之类的举动,可以推断抚养他长大的应该是他的母亲,或者某位女性长辈。而父亲的角色应该是缺席的,不会是死亡离世,更大可能是主观离开了母子二人,这才导致了他童年的过大压力。
“父亲是抛弃者的可能性很大,这样他的母亲会在抚养他的时候经常提起‘不要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长大后要孝敬我’之类的话,不断向他施压。而如果父亲是正常死亡,有生死作为依托,母子相依为命,凶手对母亲的爱会更加畸形一些,映射在死者身上也会更加变态。”
这些理论放在这个世界是完全崭新且陌生的,但工藤新一完全跟上了她的节奏,甚至在她说完之后立刻问道:“凶手对养育自己成人的母亲抱有又敬又恨的感情,他的母亲时刻约束着他,但这并不足以导致他在尸体上刻下签名。还有更重要的角色,对吗?”
柳原月简直被他的理解能力与思维能力震惊了:“对,接下来需要分析的是凶手第一次杀害的对象。”
她维持住脸上的平静,分析道:“我们需要明确的是,凶手并非出于‘黑发’‘薄荷’‘创造性工作’‘亲密关系’这几点原因杀害第一位死者。而是因为第一位死者,才有了这几点受害人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