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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山寺乃崖州一大寺,往来香客络绎不绝,后山院落却是难得的清净,不受前山香火纷扰,鸟雀清鸣,疏影横斜,花开半山,别有一番意趣。
    娘亲喜好佛法,经常带着她们二人上山礼佛,有时也会小住几日。
    山中无琐事烦扰,兄妹二人还能借此躲懒,延下几日功课,也十分愿意陪着母亲上山来。
    秦瑛见此美景,也是笑道:“瞧你这妹子,倒出落的越发和男儿相似了,只可惜不是真男儿,没有施展之机,只能你我面前舞弄一二了。”
    “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秋白如此出挑,未尝不会有出头之日,更何况出不出头又有什么要紧的,而今世道纷乱,能与家人游于一方,赏这山寺桃花,虚度些光阴,已经是人生之幸。”陆秋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哥哥说的正是,”陆秋白放下手中的木剑,一撩衣摆大剌剌坐在石凳上,“前些日听爹爹说,常州许多地方又闹了旱灾,朝廷赈灾不力,恐怕又要生民乱,这北边的边乱尚且没有平定,朝廷也不知将会如何应对,内忧外患,家国不安,爹爹也即将上京赴任,听说京城党争激烈,这样的闲暇之日确实难之又难了。”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呀,想的比我还多,我说一句,你们能说十句,小小年纪怎么就开始忧心来日了。”陆母笑嗔,心里却对这双儿女十分满意,“明日便要下山,七日后咱们就该与你们的爹爹一起上京了,这几日就好好清点清点随身之物,去拜别一下你们的师长,往后再要回来可就是山水迢迢了。”
    陆秋白忽然生出许多不舍来,崖州四年,她早已习惯这里的一切。
    崖州的风远比江南喧嚣,儿时记忆里的诗情画意早已逐渐淡出她的世界。
    只记得总是柔凉的阴雨,微风拂柳的河堤,后来取而代之的是崖州可以肆意跑马的原野,森森的密林,冬日里冰封千里的河面。
    连崖州的人脸上的神采,也比江南的人们要奕奕许多。
    不觉天色渐晚,秦瑛带着一双儿女用过斋饭后,便各自回到了厢房之中,准备歇下。
    陆秋白看着窗外的夜色朦胧,脑子里思绪万千。
    一会是听私塾先生上课的情景,一会是出门打猎的快活,一会是关娘子教她剑术的样子,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
    眼见得窗外月色也愈发明亮起来,索性起身,穿戴好后悄悄地出门。
    轻手轻脚地摸到大哥的门前,趁着月色透过门缝努力朝屋内张望,企图找到熟悉的身影,也不知道是睡着没有,于是捏着嗓子像小猫一样叫了几声。
    屋内的人果然翻动了一下,而后陆秋白开始轻声唤起来:“大哥,睡了吗,来喝酒吗!”
    屋内的身影似乎耸动着,过了片刻,好像终于忍不住似的,翻身下地,向门口走了过来,而后开了门。
    陆秋言一脸疑惑:“酒?这寺里哪来的酒?你偷偷带上来的?你居然往寺庙里偷偷带酒!”
    陆秋白闻言无声大笑:“你忘了?之前我们埋在靠后山桃树下的呀!”
    “啊是它们!这才埋了多久你就忍不住了!”陆秋言嘟囔着。
    “再不喝都没机会喝啦!与其便宜了后来人,不如我们自己先喝上?”陆秋白眨了眨眼睛。
    不需要再多劝说陆秋言就已经败下阵来,兄妹俩达成共识,一起趁着月光悄摸摸地往后山方向去了。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埋下的几坛梨花白,寻了个相对明朗的亭子坐下。
    风露微凉,空气里似乎带了些泥土的潮气,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启出来的酒坛子上的气息,或许埋在地里久了,坛身自然也会沾染上泥土的气味吧。
    密封了四年的酒酿比起四年前入口已经醇厚了许多。
    一轮明月高悬,恰恰倚在了树稍,洒得亭中一地清辉,舌尖是似甜还辣的佳酿,陆秋白心里的一丝茫然再次涌上来。
    为何她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一阵剧烈的颠簸下,陆秋白从睡梦之中醒过来,她这才恍然发觉,一切只是梦而已。
    一片清辉洒在一旁女子的衣衫上,正如那日的月光一般皎洁。
    陆秋白坐在车中,默然无语,那股怅惘留在她心中,迟迟挥之不去。
    很快她们就到了离渠京最近的平川县。
    平川县看起来并无异样,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城门口也在正常处理进出,没有拥挤不堪的情况。
    一行人进城之后就直奔县衙,县令见人来势汹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事败露了,惹得朝廷前来追责。
    听闻领头之人言说只是借调县内药材,顿时松了口气,十分积极地带他们去县衙库中取药,还派人往县中各处去询问收购。
    不出半日便已筹措收购到足够数目的药材。
    清点好数目,整理好装车之后,一行人就要回返京城。
    在回程之前,陆秋白拉住姜林商议。
    毕竟城中之时便是波折万分,若是背后那人锲而不舍,不肯罢休,既然没在她们来的路上做什么手脚,那回程之路定然不会太平。
    她们必须得提前想好应对之策,当如何安全地将这些药材运回去,这确实是个需要谨慎考虑的事情。
    “若是对方想要设伏,那只需要找到时机毁掉药材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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