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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促的凉风吹进来,影影绰绰的连枝灯也变得破碎。李却的脸上烧着重迭的阴影,近似鬼魅的形神,在她眼里,那是一个无比怪异的笑容。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抵触情绪再次攀高,她恶狠狠地骂道:“太子殿下到底要干什么?啊?我得罪你了吗?为什么你从小到大都这样讨厌?”
    “你说什么?”李却不可置信,仿佛一把刀子插在心上,掰着她的手臂逼问,“我从小到大都这样讨厌?”
    “不然呢?”裴玉照嫌恶地甩开了他的手,“殿下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儿?”
    丽正殿里烧着沉香,很暖和了,可李却觉得有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年的冷漠不是他的错觉,自认是童年玩伴的表妹一直深深厌恶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是实打实的难过。
    明明弹着琵琶为他的箫声添彩的是她,明明关心他难不难过的是她,明明挡在所有人身前为阿娘说好话的还是她。
    难道表妹都忘了吗?
    既然表妹忘了,凭什么上苍要他记得!
    那也是一个夜风如凉水的春夜,表妹为了死去的小麻雀暗自掉眼泪,他想着到太液池边抓一只新的送给她,意外撞见阿娘。准确的来说,是阿娘与陛下的十四叔。
    他亲眼见到阿娘与那个男人拥吻在一起。
    早春的天气,地上的积雪慢慢消失了,从未有人在意的角落,青石板里长出来的杂草比他还高。那样圆的月亮下,他的阿娘与旁人热烈地吻着,吻得那样亲切,纠缠在一起的吐息应当比血还滚烫。
    那时李却身上的血却一寸一寸冷了下来。
    他很快想到了阿娘的过往,想到先帝在位的时候,阿娘是如何从一个高门贵女变成掖庭罪奴,又是如何在陛下十四叔的庇护下,一夜之间洗脱了冤屈,重新成为长安最耀眼的名门闺秀。
    一来二去,牵连起来,他竟懂得了是怎么一回事。
    可天下是天子的天下,千万双眼睛是天子的眼睛,这私情很快暴露了。
    陛下说要废了他阿娘,他因为心知肚明,再无力说一个字。
    他已是无望了,是九岁的裴玉照站出来,挡在他的跟前,挡在阿娘的跟前,挡在那许多人的跟前,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地细数废后的坏处,说服了陛下。
    后来陛下与阿娘又度过两年恩爱时光,他以为这事彻底过去了。
    直到那个男人领兵打到了青雀门下,无数的剑戟划破那个平和的夜,幽深的夜色里,阿娘声嘶力竭地叫他退兵。直到不知何处来的利箭射向了阿娘,那个男人为她挡箭而死,乌泱泱的血淌到了他的脚边。
    他印象里那般尊贵的阿娘,跪在血水里,肝肠寸断地祈求陛下:“求陛下饶他一命,就算是将来把他当作一条狗栓在暴室里……求陛下了,求陛下救救他……”
    陛下没有答应,那位声名赫赫的十四亲王只是草席子一裹,落魄万分地葬了。
    半年后陛下再提废后之事,表妹再度劝和,献出权宜之计,阿娘从此戴上了女道士的莲花冠,住进了三清观,谁见她都只许叫一声上真师。
    他才在阿娘脸上见到久违的笑。
    这桩血腥的旧事不知已经埋葬了几年,他一直以为沉痛的记忆里,只有表妹依旧美好,依旧值得回忆。
    原来她讨厌他吗?
    他痛不可言,已经有一滴滚烫的眼泪滑下来,一路淌到唇边,尝到了腥湿的滋味。他难受到心口阵阵抽痛,躬着腰抵挡,甚至想要就此松开手。
    可裴玉照的发梢就在他的唇边,让他莫名笑了笑。
    还小他们在雪地里抓麻雀,她滑倒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害他吃了一嘴头发。
    他忽然释怀了。
    难道要因为别的男人,因为那些纠缠不休的下作男人,就把自己心爱的姑娘推远。
    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他紧密地压在她身上,似乎打算把裴玉照融化在怀里,心里的满足感渐渐压过伤怀。
    裴玉照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毫无头目,想来想去,大抵没想个明白,反倒意外地发现阳具在碾她的花心,挣扎无果,更被他掐住了腰身。
    李却掩着情绪,赌气似的挑衅她:“那又怎样?叫你那小男宠进来看看?像那次我看着你们一样,叫他进来,进来看看我们是多么亲密。”
    “你疯了——”
    “那你就叫他滚!”李却忍无可忍,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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