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长身鹤立,一袭玄袍压身,淡淡睥向跪在地上的御林军,因他背逆着光,笼罩在黄昏光晕下的俊容看不清神色。
却也让这些御林军心里愈加打颤,不知晓太子将他们刚刚那些胡话,听进去了多少。
“你们为何没有守在嘉乐身边当差?”
听到太子清冷的语气,几名御林军面面相觑,心想这里面的缘由,难道太子殿下不清楚吗?
殿下您的少傅,正在和公主打得火热呢!
就在几个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周鹏扭着一个女子的手臂快步而来,沉声道:“启禀殿下,此女躲在枫树后面,她看见殿下审问这几人时,便鬼鬼祟祟地想要离开。”
詹灼邺觉得周鹏擒拿的女子有几分眼熟,仔细回想,发现此人应是常年跟在嘉乐身边的侍女。
嘉乐和小少傅在搞什么名堂?
詹灼邺让周鹏先将几名御林军带下去,唯独剩下这名战战兢兢的侍女,他缓缓摩挲着指上的紫玉扳指,冷声道:
“你与孤说一说,嘉乐都做了什么?”
侍女本来就心中发虚,被气场强大的太子寒声一问,吓得她抖筛子似的交代出平乐公主与韩溪云之间的谋划。
“奴婢听从公主的话,准备过上半个时辰便去屋内查看情况,可....奴婢方才过去看时,远远瞧见萧世子冲进屋子里...”
侍女的话未说尽,她就见太子面色陡然一变,男子仿若一阵黑色的疾风,绣金玄色衣摆在半空打了个焦急的旋,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第81章 幽谷夜色
满树枫叶在夕阳下绯红欲滴, 像燃烧的火焰一般热烈灿烂。
男子玄色眸底倒映着这抹绯色景致,仿若燃起滔天的熊熊烈火。
忽而间,詹灼邺疾驰的步伐顿住了, 他剑眉微敛, 深邃瞳仁里泛起阵阵涟漪。
不远处,萧时晏怀中抱着一人,正朝他一步步走来。
他怀中的女子浑身上下被一件碧蓝色千竹云纹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乌发散乱的小脑袋和透着粉红的耳尖。
离得近了,詹灼邺清楚看到裹在女子身上的碧蓝色披风上, 赫然有一道血痕。
他的眸光骤然冷了下去,压抑的呼吸里透着沉沉的痛,心口苦涩的浪潮翻江倒海,虽然他极力克制, 可那暗沉的眸光还是暴露出他此时支离破碎的心境。
詹灼邺喉头滚了滚了, 颤着手臂从萧时晏怀中接过女子。
小少傅仿若寻到亲人的小猫崽, 脑袋一靠上他的胸膛, 就忍不住用红彤彤的面颊一下下蹭着他, 口中嘤咛着:“殿下....殿下....”
詹灼邺强忍下心口蔓延的哀伤, 眸光怜惜凝视小少傅拧着细眉的面容, 哑声道:“孤在这里...”
终是他来迟了, 没有守护好她。
萧时晏一手捂着手臂,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太子殿下, 姜少傅中了‘鸳鸯醉’,她身上的药性还未解除...”
詹灼邺倏地抬头看向萧时晏,眉眼间满是不可置信的狐疑。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男子渗出鲜血的手臂上, 顿时清楚小少傅身上那道血迹的由来。
压在心头的重石骤然卸下,詹灼邺看向萧时晏的目光有些复杂。
“多谢萧世子。”他郑声颔首道。
“殿下, 那间屋舍还有昏迷不醒的平乐公主和韩家小女,臣恐怕要向太子借一些人手,好妥善处理此事。”
“孤已经下令封锁整座山,稍后会有周校尉为世子差遣。”詹灼邺看向面色苍白的萧时晏,又道:“你先处理好伤口。”
“臣领命。”
二人商议如何善后之际,女子皓腕挣扎着从披风里伸出来,葱白细指紧紧抓住太子的衣襟,用力地扯了扯。
詹灼邺感受到怀中小少傅的急切,他蹙起剑眉,没有继续逗留,抱着姜玉竹转身离去。
萧时晏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他清俊的眉眼间染上了丝丝哀伤,缓缓闭上了眼。
脑海中浮现出女子醉颜微酡的绝色面容,她眸底溢满了柔情,双颊晕开粉红,唇瓣微微开合,气息如兰。
面对自己爱慕多年的女子,萧时晏无法自拔,他忍不住俯下身,想要去吻她的唇瓣。
若即若离之际,他听到女子喃喃的那一声:“殿下...”
女子极轻的声音,却似一道惊雷,劈醒他即将崩塌的理智。
萧时晏毫不迟疑取出隐藏在玉佩里的匕首,寒光一闪,狠狠割向了他的手臂。
汩汩流动的鲜血退去了体内翻滚的热意,而女子见到刺眼的血迹,好似也从迷茫中清明了几许,怔怔看着他道:
“太子殿下...”
萧时晏敛下眸底翻滚的情愫,将女子用披风包裹严实后,才横抱起她,沉声许下承诺:
“我带你去找他。”
金黄的太阳渐渐向西沉去,远处山峰顶端笼上了一层暮色的薄纱,山体轮廓变得愈加朦胧起来。
或许是男子身上清冽的雪松香唤醒姜玉竹一丝神志,她从昏昏沉沉中醒来,觉得身上热得难受,体内汹涌的燥意诱着她想褪去所有衣裳,再...再...
“乖一些,不要乱动。”
姜玉竹费力睁开双眼,入眼是太子清冷俊美的侧颜。
太子真是俊啊,从这个刁钻的角度看去,男子的下额线条流畅又好看,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连浮动的喉结都充满了有男子气概。
姜玉竹不由觉得自己更难受了。
她伸出手捏了捏太子的脸皮,觉得入手微凉,舒服得她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软弱无辜柔荑又想往男子衣襟口里钻。
詹灼邺被女子频频伸出的魔爪扰得拧起眉心,只得柔声安抚:“少傅再忍耐片刻,孤马上带你回府,让大夫给你施针排毒。”
姜玉竹脑袋昏沉,她算了算,从宝华寺到太子府需要一个半时辰的车程,那她还要像这样难受上一个半时辰。
体内的火越燃越烈,仿若血液都化作了岩浆,烧得她口干舌燥,而眼前的男子就是甘甜的泉水,渴得她一刻都忍不下去了。
她用力掐了掐太子俊俏的脸皮,开口的声音腻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臣要殿下,现在就要...”
詹灼邺顿住脚步,他低头看向眼如桃花,双颊绯红的小少傅,心头忽而被点下了一把火。
他刚刚心里一直惦念着小少傅的安危,无暇顾及风花雪月,此时看到女子渴求的眼神,才忽而想起来:他便是她最好的解药。
男子的眸色渐渐染上天际的红霞,溢满了夕阳的热烈与朦胧,瞳孔深处闪烁着霞光的柔和色泽。
“少傅确定现在就要孤?”
詹灼邺试探着问,她知道小少傅最不喜欢在外面和自己亲热,更何况这是二人初次共赴云雨,虽清楚是药效在她体内作祟,还是认真询问她的意见。
可姜玉竹的理智早就被烧灭殆尽了。
她不明白平日里怎样都吃不够的太子,当下怎么忽然间变得吃相斯文起来。
“殿下若是再婆婆妈妈的,不如把臣交给萧世子!”
姜玉竹难受得火急火燎,觉得体内的血液不断地朝着耳廓涌去,耳膜在她说话时都会嗡嗡作响。
故而,她不清楚自己这一嗓子喊得有多响亮,落在太子耳中,好似小少傅嫌弃他力有未逮,不如萧时晏厉害。
男人在风月之事上,是最不愿意服输的。
更何况被小少傅拿来和他的情敌相较,詹灼邺险些要被理直气壮的女子气笑了,弯起的眼角眉梢皆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好,孤这就为少傅疗伤。”
宝华寺当初在后山兴建客房时,曾在景色秀美的幽谷间搭建上一排屋舍。
不过通往幽谷的山路崎岖不平,娇气的贵人们还是更中意于山崖顶上巍峨壮阔的景致,于是幽谷里的几间屋舍就日渐荒废下来,寺庙里会派僧童定期前往清理,虽然屋内陈设不全,但还算干净。
雕花门扇一开一合,跌跌撞撞进来两道身影。
女子手臂勾上男子挺阔的肩背,她踮起脚尖,红唇一下下啄在男子瘦削的下额上,撩拨的技巧青涩又笨拙。
还隐隐透着股急不可耐。
詹灼邺眸底笑意如潋滟流水,他俯下头含住女子的唇瓣,直到对方抓在他对襟上的手渐渐脱力,才松开她的唇瓣,又衔住她红彤彤的耳垂,一点点吞噬掉她仅剩的理智。
屋舍内空空如也,没有拔步床,没有美人榻,亦没有三屏式榻,唯有一张黄花梨木摇椅静静置于厅内。
宁静的夜色里,月光如水般洒落木椅上,显露出木纹流转的细腻光泽。
姜玉竹被太子吻得仰起头,眼角余光看向月色下的摇椅,脑中忽而想起她曾在辟火图上看到的画面。
那册装订精美的辟火图还是太子循循诱导着她一起观赏,图中各种活色生香的画面看得姜玉竹面红耳赤,最后在男子充满磁性声音的蛊惑下,鼻腔一热,竟流出了汩汩鼻血。
当时,太子凤眸含笑帮她止住了血,觉得她定力尚浅,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拿过类似的画册招惹过她。
姜玉竹眯起双眼,在脑中想了一下眉眼清隽,不落凡尘的太子坐在摇椅上的画面,忽而色向胆边生...
她双手抵在太子胸膛上用力一推,遂即跟着扑了过去。
少女力气不大,却是轻而易举将叱咤风云的北凉大帅扑倒在摇椅上。
“嘎吱”一声响,黄花梨椅背沉沉下坠,仿若一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一件雅青色外衫落在地上,随后是玄色暗金松纹长袍,月色白中衣,葡萄缠织纹抹胸....
沉寂多年的冰凉木椅在今夜忽而有了温度,月光将两道交叠的身影投在白墙上。
黄花梨木椅无风晃动,在宁静的夜色中吱呀轻响,如女子缱绻呢喃般低吟。
男子搭在扶手上的手背骨节分明,冷白肤色上青筋浮动,一缕缕乌色发尾垂落在他手背上,随着木椅摇摆轻轻晃动,拂过游动至骨髓里的欢.愉。
詹灼邺拂开小少傅的长发,掌心扣在女子纤细的脖颈后,迫使她低下头看着他。
男子指上的紫玉扳指温润冰凉,沁着丝丝凉意,姜玉竹在恍惚间渴求这股冰冰凉凉的触感,她轻轻扭过头,用面颊轻轻蹭过他的手掌心。
女子双颊泛着酡红,她水汽氤氲的眼眸有些失焦,眼神迷离朦胧,却透着动人的媚态,长长的睫毛轻轻翕动,在她绯红的眼角投下狐媚的阴影。
詹灼邺微眯起凤眸,原本明亮的瞳孔变得愈发深邃,眼前的一切都比他梦中还要甜美,他喉头滚了滚,细密的吻如疾雨落下。
椅背在月光与黑夜中来回晃动,椅脚与地板碰撞出“塔塔”的敲击声。
男子骨节分明的牢牢抓住少女纤细腰肢,随着拢在腰际的五指渐渐收紧,那木椅疾速摇晃得越厉害,发出“咿呀——咿呀——”的尖锐摩擦声,椅子仿佛要离开地面,时刻承受不住摇晃的力量而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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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溪云悠悠苏醒时,感到后颈传来一阵刺骨疼痛,她忍不住按住脖子,缓缓坐起身,神色茫然打量四周昏暗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