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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漠的目光一扫而过,视线对上,两个人噤声离开,但那恶魔般的低声私语却没有随之消失,越来越多地人对林山雪指指点点,交谈中夹杂着“就是那个人”、“是她害死了方之语”、“她怎么还敢出来……”
    林山雪脑子嗡嗡作响,目眦欲裂,猛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地上的积水化作滔天巨浪,周围一切被黑水吞没,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骨头嘎吱作响,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
    “我没有”、“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断重复,踉跄着走向周围的人,想要向他们解释,即将触碰到时,眼前的人却突然消失了。
    仓惶转向另外的人,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没有人愿意听她解释,指责声越来越响。身体里的疼痛愈发剧烈,林山雪承受不住,跪倒在地,蜷缩身子,咬住下唇,紧紧捂住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张怀带恶意的脸,不知哪里涌上来的力气,一把将人推开,无视大雨狼狈逃出大厅。
    在医院除了胸外科住院部,林山雪最熟悉就是太平间,偏僻的位置,低矮的平房,时常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林山雪靠墙坐在房檐下,聊胜于无,雨丝打在她苍白的脸上,下唇红了一圈,牙印若隐若现。
    林山雪不喜欢下雨,她喜欢雪,雪是寂静的,和死人一样寂静。
    太平间窗户很高,看不见里面的样子,但林山雪就是知道,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真可惜,想上班的欲望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强烈过。
    脑子仍旧混沌,身体里的痛感却没有那么强烈,她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手臂放在膝盖上,额头枕抵着手臂,直起身子,头晕目眩下忽然有些恍惚。
    刚才那些事……是真的发生过吗?她记不起任何人的长相,连那些恶魔般的私语都消失不见,像做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梦,支离破碎的记忆拼凑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画面。
    也许就是梦境,梦醒之后她还躺在昏暗的房间内,一束惨白的光打在幕布上,电影平缓、冗长,像永远不会结束似的,满无休止的看下去。
    她动了动手指,捏起手背上的一层皮,会痛。愣了片刻,打开手机,手指将水滴带到屏幕上,她来不及管,点开微信找到江绥,看见她给江绥发送的几十条得不到回音的消息才松懈。
    是真的,江绥是真的存在,不是她臆想出来的。
    可也只松懈了一秒,聊天记录愈往上翻,她的心脏就愈发控制不住的往下沉——看吧,江绥都不愿意回她消息,一定很烦她。为什么她总是这么讨人厌?不过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才照顾她的,她却不知死活的缠着人家。
    恩将仇报。
    好烂。
    林山雪陷入低落的情绪,责备、埋怨、甚至痛恨自己,但可笑的是,即便如此,她脑海中仍保持着最初的想法,她要去找江绥。
    雨势渐小,在风雨中飘摇的树枝安静下来。林山雪解开发绳,绕成一团的头发散开,半干不干披在脑后,拧干衣服上的水,随意拍了拍,走进细雨中。
    一路无视路人的眼光,这次没有费多大功夫,她在办公室成功找到了江绥。
    门内清晰传来一声“请进”,林山雪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门。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这是一次不能令对方感到愉快的见面,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像之前一样坦然承受江绥的眼神。
    但还是想见他,发了疯一样想见他,即使被拒绝,被讨厌,被恶心……
    或许她早就疯了。
    林山雪眼睛发红,放在把手上的手逐渐攥紧——
    啪嗒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没有穿白大褂,修长匀称的身材一览无余,隔着门框,两人都愣了一瞬。
    “怎么回事?”江绥略微皱眉,寒凉的声音犹如玉石般的质感。
    林山雪没有说话。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江绥先败下阵来,侧身让开,“进来。”
    白大褂搭靠窗的沙发上,想来是刚脱下来,大约是猜到她快来了准备离开,这个认知让林山雪心头有些雀跃,冲淡了刚才的失落。
    “擦擦,”江绥递给她一条崭新的毛巾,“外套脱了。”
    夏季天热,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里面的黑色t恤也湿了大半,紧紧贴着肌肤,纤细的腰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折断。
    江绥移开视线,“先送你回去换衣服。”
    林山雪没有不同意的,用毛巾随意在头发上揉了一把,递还给江绥,“走吧。”
    “就这样?”
    “那……”
    江绥叹了口气,接过毛巾,“坐下。”
    林山雪的发质很好,柔滑,有光泽,即便被水打湿江绥的手指还是很容易穿过头发,从发根滑至发尾,动作轻柔,仿佛林山雪是易碎的玻璃,林山雪几乎不敢呼吸。
    暧昧的气息在狭窄的空间里发酵,雨后清新的空气萦绕在二人鼻尖,江绥的指尖一次又一次从头发上滑过,每一根头发牵动的神经都在微微颤栗。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美好。
    林山雪心中才冒出这个念头,门外就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江医生,老荀的情况很不好,”护士看着林山雪,愣了一瞬,回过神来语速飞快的把情况交代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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