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沉见她有几分意动,也不催她,想起两位贵客,疾步出了院门。
偏厅内。
在喝光了两盏茶水,还是没能见到主人后,韩光坐不住了。
他瞥了一眼仍旧四平八稳的主子,忍不住道:“公子,咱都坐了许久了,也不见主人出来见面。想来是个粗陋不知礼数的。再等下去,只怕白费功夫。咱们不如早点回去,还能赶上顿晚饭。”
在外奔波许久,他腹中犹如雷鸣。灌了几杯茶水,吃了一小碟点心,仍是难以止饥。
对庄园主人的不满越来越大。
陆霁不搭话,用茶匙撇撇浮沫,只问他:“你觉得这茶水如何?”
韩光一介粗人,哪懂欣赏茶水好坏。牛嚼牡丹般灌下肚,什么滋味也尝不出来。
他咂咂嘴,陈恳道:“感觉一般。不如绿豆汤解渴。”
天气热起来后,殿□□恤东宫伺候的下人辛苦,每日给他们分发几碗冰镇的甜汤,美滋滋地喝一碗,乏困顿消。
韩光舔舔唇,舌尖似乎还残留着甜味,眼神满是怀念。
陆霁轻笑出声。
时人饮茶成风,他自己更是品茶的个中好手,茶一沾唇,便能辨出好坏。
茶汤清绿明净,滋味鲜嫩回甜,入了喉舌,又带出一点点的苦意。
要达到这般好的效果,不单茶的品质好,更需要烹茶的人对茶道一途颇有研究才行。
虽未曾谋面,但陆霁已然把庄园主人想成了一衣袍舒展,神情舒朗的清瘦文人。
偏厅拐角,翠影看着两人喝下香茶,暗自着急。她怕被里面的人发现,缩在盆栽后头,问矮她一头的小丫鬟:“你怎地把姑娘下午煮的茶斟给他们喝了?也不回禀我一声。”
小丫鬟不解,回道:“是虞大哥让我好生招待他们的啊。姑娘煮的茶可是让三位嬷嬷赞不绝口。我自己煮,不会有这么好的味道。”
她振振有词,偏偏面上无辜的紧,让人想撒火也没个正当理由。
翠影急得跺脚,又没法将实情托出,面色涨红。
小丫鬟隐约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好奇道:“这茶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翠影暗恨了声。
怎么事情就这般巧呢?
她摸摸腕上的玉镯,想起男人吩咐自己的话,面上恢复了镇定,若无其事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不大妥当。”她挥挥手,吩咐道:“你先在这里伺候着,我去一趟风荷院。”
小丫鬟傻笑了声,倚在门柱上,痴痴地看着那年轻男子。
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翠影从偏厅出来,并没有往主院行去,而是七拐八拐,进了一个荒僻的院落。
院落里杂草丛生,草长得有半人高。她提起裙裾,快步行至一落锁的门前,解下腰间钥匙,推开木门。
屋里,酒气微醺的男子见她进来,忙从草垛上一跃而起,急声道:“计成了么?”
翠影离他近,一下子闻到了他身上熏人的酒臭和汗臭味。又见他一脸淫相,丑陋可憎,忍了几下还是没忍住,弯腰吐了起来。
等午饭进食的东西都吐个干净,她才拍拍胸口,回道:“出了点意外,今儿怕是不成了。”
吴江一听,登时不满起来,嚷嚷道:“我在这儿已蹲守两日,浑身都嗖了。实在是等不及了。”
他后悔自己鬼迷心窍,竟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他原是长安城近郊的一个赌鬼,闲来干些偷鸡摸狗的行当,兜里有几个小钱便拿去赌,有一天没一天的瞎混日子。
几天前,他把兜里最后的几个铜板输光后,走在洒满月光的青石小路上,忽意识到自己已近而立,生活却仍一塌糊涂,不禁悲从中来。想到故友亲朋皆离他而去,更觉灰心,一时萌发了死意。
正准备投河时,一穿黑衣的中年男子忽地从暗处出现,拦住他,告诉他说眼下有个赚钱的门路,能让他迅速翻身。
吴江本能地觉得不对。
他想拒绝,可见到对方手里拿出的几张面额不小的银票后,贪念又慢慢地滋生起来。
“是个绝顶的美人,便宜你小子了。”
中年男人猥琐地淫、笑道。见吴江心动,他放下心来,将计划缓缓道出。
他欲让吴江污了一女子的清白,事成之后,给他百两黄金。
吴江还是犹豫,中年男子从袖口掏出一幅女子的小像,指给他看。
雪肤花貌,艳若牡丹。
吴江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女人,目光痴痴,狠狠地吞咽了下口水。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他还不一定会死。
吴江下定了决心。
前天晚上,他从一半人高的狗洞里钻出,奔向了计划中约定的柴房,藏身此处。除翠影每日给他送饭、送水外,没能见到其他活人。
干草硌人,夜里蚊虫又多,他入睡艰难。唯有对女子的欲念支撑着他,让他不至崩溃。
“我比你更急。只是目前我也想不出办法。”
翠影的脸沉得似能滴出水来。
今儿本是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虞行烟有个小习惯,至亥时,会吃盏香茶才睡。
为保证今晚能成,翠影在她的茶壶里下了足量的药,足以让她今晚陷入昏睡。到时候,她寻个理由,引走虞沉和伺候的绿翘,放吴江进门,便能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