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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雄狮,即便被拔去利爪敲碎牙齿,也掩盖不了森林之王的傲气。
    从某些方面讲,韩素和顾裴的性格很像,正因如此,她最懂得如何激怒他。
    韩素望过去的目光像是轻蔑又像是怜悯,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而后对着顾珊轻描淡写:“你和一个将死之人呕什么气。”
    “你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他说你……”
    “我听到了,我不在乎。”炸毛的顾珊太可爱,韩素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头,“男子生来便得到这个世界的偏爱,久而久之,他们就将此视为理所当然。在他们的世界里,女人只配待在深墙大院相夫教子,作为他们的附属品而活。”
    “当他们得知女人上阵杀敌还赢下一番功绩时,第一反应不是钦佩,而是担心自己地位被替代的恐惧。”韩素道,“因此,他们只能编纂一堆理由和借口造谣女子,否认自己的失败,掩盖自己可笑又可悲的自尊心。”
    “你说对吗?”韩素浅浅地勾着唇角,“失败者?”
    “放你娘的狗屁!”顾裴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却被堵得哑口无言。
    心底的遮羞布被猛地掀开,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赤裸裸暴露在了阳光下。韩素句句如刀,把他本就不多的自尊心彻底踩在了脚下。
    羞耻与愤慨之下,顾裴管不了那么多,几乎抱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念头,将心底最深的秘密挖了出来。
    也或许是被抛弃的绝望,让他摊开了最后一张底牌。
    “你以为鬼市一没,那群人就真的得救了吗?”他扯着唇角,吐出的话又轻又低,却一字一顿,像啐了毒。
    不远处监视的御林军突然上前,一把擒住顾裴将人往后拖,为首的陆将军疾步走来抱拳道:“顾小将军,时候不早了,人我就带走了。”
    “我要说!让我说!”顾裴发疯般嘶吼,“韩素,你当鬼市是什么地方,那么多年的积累说捣毁就捣毁,你以为我死了就万事大吉了吗!”
    陆将军猛地转身,厉声道:“妖言惑众!把他嘴堵起来!”
    两个御林军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嘴,但他双目猩红,直将人咬得血肉模糊,而后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脱离那两人的桎梏,跌跌撞撞往前爬了几步,像疯子般举手怒吼。
    “这群人被救了还有成千上万个弃婴被抓走,那十个地方被毁了还有二十个三十个被重新建起来,我死了还有千千万万个鬼主被当成傀儡,而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东西什么都改变不了,世界之大你管得过来吗,没有人能抵得过人性的诱惑,有种你就颠覆这王权哈哈哈哈哈哈哈呃!”
    噌——
    锃亮的刀锋在光下晃过眼睛,随着一声闷响,顾裴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重重倒地。
    陆将军收起敲人后颈的刀柄,冲另外两人道:“带走。”
    顾裴很快便被拖了下去,陆将军对两人告了别,而后急匆匆跟上了回宫的马车,似乎在避开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什么叫被当成傀儡?”顾珊一脸莫名其妙,“难不成他后面还有人?”
    韩素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
    马车咕噜噜转着驶向远处,宫道尽头是巍峨的皇宫,高高的大红朱墙围住了里面的腐朽,体面外衣下,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斗角勾心。
    “小孩子打仗已经很辛苦了,就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韩素笑眯眯地将顾珊的脑袋掰回来,“来者是客,不带我去将军府逛逛吗?”
    “本将军不是小孩子!”果不其然,顾珊一听到“小”字就敏感地炸了毛,甩头就走,像只矜贵的猫。
    在她看不到的背后,韩素缓缓敛了笑意,暗色的瞳孔如同深井。直到顾珊不耐地转头问怎么还不跟上来,她才掩去眼底的情绪,笑盈盈地抬步上前。
    “来了。”
    午后的阳光温暖柔和,光芒万丈,轻而易举地驱散所有黑暗,险些让人忘了冬日将至。
    没过两日,顾裴斩首示众的圣旨就传到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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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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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裴死的那日,京城落了场雪。
    雪不大,因此也没人注意到是何时开始下的。总之,当人们回过神来,天地已被染成茫茫的霜白。
    昨日朝廷发布诏书,今日未时将问斩作恶多端的鬼主。这种事总是引起众人极大的兴趣,哪怕不吃饭不睡觉也不能忘记看热闹。正午才过,东篱大街的行刑台附近便已人头攒动,等到未时,整条街道已摩肩擦踵寸步难行。
    一群官兵拦在道路两侧,得守着囚车从开拉到尾。游街示众,非得让犯人受尽冷眼,碾碎人的尊严,最后才肯一刀子把人送上路。
    将军府这些日子不是很太平,圣上虽没有罪及亲属,但总有不懂内情的人借机责怪长安侯与易夫人教子无方。这么多百姓一人一句,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未时到,破旧低矮的囚车总算顺着宫道拉了过来,不知谁高呼了一声“来了”,人群争相往前挤,脖子像鸭子一样用力伸长。谁若是看到了囚车,回头便能找亲友炫耀好些日子,若是走运看到了囚车上的人,那更不得了,往后的六七天,估计就是被围着当成主角的份儿了。
    原先的窃窃私语被喧嚷代替,明明落着雪,却冷不掉人们热切的心。有夫妻挤在人堆中,冲囚车上的人指指点点,有母亲搂着孩子,大骂其罪行,混迹在街头巷尾的混混,在这种时候似乎化身为了正义的使者,完全忘了自己平日是如何作恶多端,只管揪着不懂内情的人高谈阔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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