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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小姐,奴婢知错。”
    顾珊拧眉道:“你是在和我道歉?”
    “不……对不起,阿木扎殿下,是奴婢失言,求殿下原谅。”阿紫一字一顿,面色极度难看。
    她俯在地面,双手攥得死紧。冰凉的雪缓缓融化在指尖,贴着皮肤一寸寸夺走温热,于是掌心变得麻木,毫无知觉。
    阿木扎扯了扯顾珊衣角,又适时送上一个笑:“没事的,我们赶紧进去吧。”
    阿紫头顶落满雪花,皮肤冻得几乎泛青,顾珊本就嘴硬心软,见状也不想多说什么,让人保证下回绝不再犯后便把她放了回去。
    虽说顾珊将人带了进来,但长安侯与易夫人是绝不会迎客的。顾珊嫌无聊便把将军府珍藏的酒挖出来和人打赌玩,几轮下去上了头。推杯换盏一轮,连韩素也掐着眉心有些迷糊。
    阿木扎还小,喝着果汁看她们玩。到后来酒坛快见底,顾珊眯着眼睛说她屋里还有几坛要拿来接着赌,却被阿木扎拦下,说他去拿。
    酒精麻痹了人的大脑,顾珊什么也没想,挥挥手就同意了。她将门嫡女的傲气蠢蠢欲动,满脑子都是今日一定要将韩素喝趴下。
    阿木扎勾着唇角,刚把果汁放下,手腕却被人抓住。
    “等等。”
    他抓着瓷盏没有松手,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韩素:“怎么了?姐姐。”
    那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似乎藏着星辰大海。韩素拧着眉没有回话,也没有将手松开。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出手拦这一下。就像野兽,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活久了,某些时候的举动完全不需要理由。
    理智告诉她阿木扎不过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甚至都没有自保能力,不可能掀起什么浪花。再者他不过就是去拿样东西,离开的这段时间也做不了什么事。
    但不知为何,直觉却不断闪着红灯警告她。
    不能松手。
    不能松手。
    不能松手。
    韩素大脑仿佛宕了机,手却像把钳子把人钳得死紧,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硌人的腕骨。恍惚中她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抓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野性未脱的兽,她的手就是牵着野兽的绳索。
    阿木扎的眼睛很快蒙上一层水汽,几乎是顷刻间,那杏仁般的眼眶里便盈满了泪水。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姐姐,你弄疼我了。”
    “哎呀你攥着他干嘛,让他去嘛!”顾珊拍了拍韩素,挑衅道,“莫不是玩不过本小姐,要认输了?”
    京城贵府出来的小姐,骨子里的脾性约莫是一致的。若是平时,韩素定然不屑和顾珊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但今日或许是酒精上头,她竟也丢掉了引以为傲的冷静,势必要与人争个高下。
    于是,她第一回 违背自己的直觉松开手,托着下巴目送阿木扎离开。
    “来来来,接着来!”顾珊用力敲着红木桌,将酒盏塞到韩素手中,“该你了。”
    后半段不知为何,韩素心跳总是很快,酒也是一杯接一杯干。又输了一轮,她仰头闷下一口酒,目光无意瞥过方才阿木扎待的地方。
    那里放着一杯瓷盏,清淡雅致,上绘丹青,美中不足的是,杯身上留下了几道刮痕。这种瓷器坚韧无比,除非对方抱着极大的恨意与指尖断裂的风险,否则绝不可能在上面留下一点痕迹。
    韩素收回目光,没将这一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府邸后院的杂人居,阿紫将扫帚扔在墙面,脾气极差地踹开了门。她拧着眉,面色极度难看,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抖净身上的雪抬步入屋。
    “不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国都快破了还真把自己当皇子,装什么乖……喂,有没有人,我回来了!”
    她高声喊了两句,一边换鞋一边嫌恶咒骂:“今天踩的什么狗屎运,又碰上了那个狗屁质子,老娘看见他就烦,真想把那双眼睛挖下——”
    说话声在看到暗处的那抹人影后戛然而止。
    角落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对方差不多到她胸口,垂眼盯着她的脚尖,像座精致的石雕般一动不动,也不知等了多久。
    他一手松松地搭在窗台上,一手转着把锋利的尖刀,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有种野兽看猎物的漫不经心。
    “阿木扎殿下……”阿紫被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唇角抽动两下,扯起一个笑,“殿下怎么来这儿了,这种腌臜地,真是,哈哈……”
    她说不下去了,此处较平日太安静了,给人一种莫名的森然。阿紫忍着心中的惧意往里挪动几步,而后绝望地发现与她同住的那几个侍女竟不知所踪。
    她不死心,颤着嗓子高声道:“茉莉!阿露!质子殿下来了,快来迎接啊!”
    咚!
    一阵冷风刮过,将木门重重合紧,像是对她的嘲讽与回应。阿紫头皮一炸,有些僵硬地看向角落。
    对方脸上再没有了原先的乖巧,反而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好戏,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
    直到阿紫望过来,他才缓缓直起身,笑眯眯地好心提醒:“他们都有事,暂时不会回来了。”
    阿紫不敢深想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本想说些体面话送走这尊大佛,但阿木扎下一句就让她软腿直接跪在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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