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宜泠撑着额头闭眼打盹儿，等周遭陆续响起推拉椅子的摩擦声才悠悠转醒。大部分人已经从门口鱼贯而出了，偶有几个特别认真负责的同学留下来围在陆唯身边和他商讨细节。原先坐在她身旁的方晴尔也不见人影，估摸着应该是粘在詹子杰屁股后面走掉了。
她打了个哈欠，按着后颈转动了下稍有些僵y的脖子，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放桌上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
许宜泠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了。
她轻轻“哼”了一声，正准备拿上衣服走人，身后突然传来一记门被合起来的轻响。
许宜泠动作一顿，把衣服放回桌上。她立在原地，头也不回地兀自开口：“好玩吗？”
这个“好玩”有很多层意思。既是问他故意晃着牙印招摇过市好不好玩，也是问他中午特地浪费他们时间开这破会好不好玩。
以及，让她刚刚误以为他人已经走了好不好玩。
许宜泠没有听到陆唯的答复，却等来一个和她后背紧紧相贴的温暖拥抱。
陆唯一言不发地圈住她，搂得很紧，以至于许宜泠感觉自己快透不过气，蹙眉转头对他道：“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你不开心吗？”
他稍稍松开了手，仔细观察女孩眉头紧皱的表情来分辨她此刻内心究竟是何想法。陆唯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那枚牙印，慢慢开口道：“我以为这是你特意做的标记。”
许宜泠嗤笑一声，挑眉斜睨着他：“你别想多了，我当时咬你就只是为了泄愤而已。”
陆唯的眸光微不可见地黯淡了一瞬。他点点头说他明白了，然后轻声问她：“那你能原谅我吗？”
每一次他露出这种受伤可怜的惨兮兮的讨好表情时许宜泠的内心都会动摇一下。但也只是那么一下而已。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装起来了，陆大会长？”
明明坏事做绝的人是他，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就想当作无事发生，这怎么行？
陆唯没有搭理她。他把下巴靠在她肩上，环着她腰肢的手臂收紧，似是乞怜般低喃：“不能不要我。”
“嗯？”
“你可以不喜欢我……”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但不能不要我，知道吗？”
如果没有最后那三个字，许宜泠尚且还能善心大发地好好安慰他一下。可陆唯偏偏装都不肯装到底，“知道吗”的语气里明晃晃地透着威胁，仿佛在谴责一位随时准备遗弃自己宠物的狗主。
许宜泠沉默不语，突然意识到陆唯对她的占有欲似乎超出了合理范围。她可以理解一个男人对他占有过的女人的那种微妙情愫，即便没有多少感情，也不希望她去亲近其他异X。但那次摊牌后他所做出的一系列行为都在透露一个事实……真实情况可能b她想象得严重一点儿。
她之前怎么说的来着？“万一交流出了感情那可是件麻烦事”，现在看来倒还真是一语成谶。
许宜泠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回答。她总不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打算高三毕业就和你拜拜”吧？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的，是建立在肉欲之上的，是随时可以结束的。她原本以为像陆唯那样脑袋瓜机灵的人应该是拎得清的，怎么事到如今局面慢慢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许宜泠后悔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后悔当初那么大张旗鼓地追陆唯，让他先入为主地产生了她曾经很喜欢他的错觉，以至于现在要紧紧拽着她不放了。
“那你要答应我。”
良久的沉默后，许宜泠终于慢慢开口：“以后不要再那么招摇了，好吗？”“我不想让别人看我笑话。”
“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俩的事。”
“在学校里还是像以前那样装作不认识，你之前一直都做得挺好的，我希望以后也是……”
陆唯安静地听她讲，突然笑了一下，亲昵地摸着她的下巴说：“这样继续偷偷摸摸的话你之后随时都能甩了我，对吧？”
许宜泠噎了一下，矢口否认：“没有。”
“许宜泠，你才是真正的骗子。”
陆唯蹙眉望着她，怅然的目光仿佛是怨夫看着对自己始乱终弃的妻子。他叹了口气，亲了亲她的脖子说：“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不放的。如果哪天你真的厌倦我了，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真的？”
许宜泠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套话，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
就是这么两个以问号结尾的字，已经让陆唯心里门儿清了。很好。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估计没有一刻是真心对他，一直悄悄盘算着什么时候把他一脚踹了倒是不假。
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他被她强行占有，慢慢在相处中动了感情。当他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这个坏女孩时，突然又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告诉他一切不过都是虚妄的假象。
只有他那可笑的爱意是真的。
陆唯眼角眉梢都是温和的笑，可许宜泠不知为何却感到不寒而栗。
唇瓣被陆唯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许宜泠听见他说：“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