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外面却很吵。
秀丽的眉拧出轻微的痕迹,沈纵颐不动声色地放下手臂,打开了房门。
朝鉴抱着剑在门外,敲开门后便仰脸对她咧嘴笑道:归宥打过来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
沈纵颐抬眉往山外看去,眼前却被一只手挡住光线。
朝鉴晃了晃挡在她眼前的冷白手掌,劲瘦手臂滑出宽袖,别看啦,纵颐也不觉得烦吗?
隔绝不了的狂蜂浪蝶,走了一个邬道升又来个归宥。
还有苏行章孟照危等等等
朝鉴总之烦不胜烦。
摁下心中烦躁,陆浑山掌门在月色下笑得艳丽动人:小纵颐就跟我走嘛,跟我走啦,包管到时候谁都找不到咱们。你和我就去过无事小神仙的日子,咱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的嘛。
朝鉴恬不知耻地撒娇卖痴,沈纵颐冷淡的眸光垂下,落在青年秀美绝伦的脸上时定了定,忽而又泛起了点兴致。
她附身过去,站在门上台阶很容易和他平视,白皙手腕绕至青年颈后,轻轻搭着,不时摩挲一下,便能感受到掌下的颤栗。
红唇张启,眼波流动:师叔这话,可是当真?
女子的轻笑声抓人心肝,言辞更甜腻得如裹了蜜糖:我与你将日子过好,你便能舍弃掌门之位,便能舍弃这偌大陆浑山吗?
方才还游刃有余的青年这时候竟呆愣着,形状漂亮的绯红唇瓣张开,面目神情空怔又泄露着痴惘。
修长精悍的身子借着宽袍大袖的遮掩轻轻颤抖着,明明沈纵颐并没有做什么,仅仅是将手指搭在颈后而已,朝鉴就发现自己已经敏感得不成样子了。
真的是糟糕的敏感啊。
唔朝鉴蓦然黏黏糊糊地呜咽一声,嗓音低沉诱人。
他一把攥住肩上手腕,将柔嫩的触感紧紧扣在灼热的掌心里。
抬头望向她,桃花眸里亮堂堂地闪着光:纵颐想要考验我吗?有考验了那是不是代表纵颐还是最喜欢师叔了对不对?呜哇太好了,师叔我现在就去把陆浑山的四峰全劈了,我把它们劈得粉碎,碎到让陆浑山这群老头和崽子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样怎么样,我我我现在就去!
说着说着,朝鉴愈发兴奋,兴奋得脸生红晕,好似开至荼蘼的大碗茶花,惊人的秾艳。
他立刻要行动起来,若非沈纵颐收回手的动作惊醒了他,或许现在的一半峰已经被它的疯掌门给劈碎了。
朝鉴歪了歪头,柔顺的黑发大部分地滑落到右肩上,在琉璃般的月色中微微晃动着诱惑的乌影。
密密匝匝的长睫半盖潋滟的眸色,他语气疑惑:怎么了?怎么松手?
沈纵颐直起身,微笑间如水温柔,但是从那张漂亮的唇瓣里吐出的却不再是温柔的话语:真是傻啊朝鉴。
朝鉴眨了眨眼:
她紧接着笑道:我在说笑,你听不出吗?
掌门哑然半晌,然后也跟着笑:说笑吗?哈哈哈。
他哼哼笑了两声,听着很干巴的笑声,笑完,他收敛神情,抬眸望向沈纵颐,一字一顿:可是我很认真。
的确很认真。
垂眼看着掌门师叔认真到显得几分稚嫩的眸子,沈纵颐伸出手捏住青年下颌,后者很乖顺地送上来。
她再次俯身,唇瓣压在对方的唇角碾磨一下,朝鉴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做,兀然间僵硬起来。
离他最近的沈纵颐在同时,清晰地感受到青年脸上蒸腾而出的热气。
她压着声线,细润的嗓音从红润的唇中轻轻流出,语气平淡:那得改。
她说,太认真的话容易被欺负啊。
这些话好像是故意磋磨人的。
朝鉴愣愣地,却莫名没有刺痛的感觉,他不觉是沈纵颐变了性子。
他陡然间联想到她从前在邬道升门下很认真的模样,认真修炼,认真孝敬师长,认真照顾师弟师妹认真到很愚笨。
她说,认真会被欺负。
指的是她自己吗?
修炼到最后堕了魔,孝敬到最终嫡亲师尊毫不犹豫地抛下她飞升,所谓照顾的师弟师妹们,其实心思也都不再纯净了
啊,小纵颐。
这是在提醒和照顾他呢。
朝鉴心口涨涨,他甜蜜地握住沈纵颐的手,柔滑的脸颊蹭上去用力贴了贴,他喜滋滋地笑:纵颐真好,纵颐果然最喜欢我了。
?
沈纵颐面无表情地抽回手。
就算是魔神,有时候也搞不清地上生出的人是怎么疯得五花八门的。
我要去见归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