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像你,自杀太没脑子。”谈梦西盯着他,神情并不意外,“你一向沉得住气,更适合谋划一场阴谋。”
理性的,残忍的,诡计多端的——男人。
当年谁的错更大,是私奔到一半后悔莫及,还是隐晦地威胁对方与自己私奔?
“‘阴谋’,”游叙的镇定已经装到末路,“你他妈说话真狠。”
心中埋藏多年的问题,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谈梦西认为自己该笑一笑。
他“呵”地发笑,刻意吐气的声音,冷血无情,像蛇在游叙耳边吐信子,“你要是会,至少是爱情的什么来着——殉道者。”
游叙踩了脚急刹车,额头渗出细汗,“你不会希望我去死。”
谈梦西当然不希望,但杀红了眼,不否认是他最大程度的残忍,“我来找你的时候,你表现得我是一个天大的礼物,帮你活过来了。你看着我抛弃所有,一步步走向你,你敢否认,心里没有窃喜?”
“我窃喜了,我很满足。我一想到我们分手的话,你会跟别人在一起,会有别人趴你身上,我就想杀人。我不能杀人,也杀不完世上的人。”
“你承认了?你的卑鄙,自私,可悲膨胀的占有欲,你把我当成你的私人物品。”
“我只比你大一岁,当时的你会做错事,我也会,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人生该是什么样!”游叙大吼。
谈梦西用漠然的语气应对他的吼叫:“你还是不承认,你把自己幻想成一个好人,满是爱,满是怜悯,拯救了一个缺爱又迷失自我的弟弟。”
漠然比嘶吼显得更危险,对游叙而言,谈梦西每一句话化成匕首,往他的心脏扎。
他又冷笑,比每一次都明显,都恶劣,“别把自己幻想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谁主动勾引我,谁欠 操的嘴脸几乎贴到我脸上,一遍又一遍,明知道我想要什么,是什么人,反复给我台阶下?”
谈梦西的舌尖抵住脸颊,扶在手套箱上的手指伸了伸,差点给游叙一个耳光。
出于安全考虑,他没给,拧灭烟蒂,狠狠剜了游叙一眼,“说得好,看来以后你不需要台阶,我也不用再替你的行为打掩护。”
“你给我打什么掩护了?”
“我犹豫,你推我一把,说养我没关系。我后悔,你拉住我,要我别离开你。那时候的我在痛苦什么,你明明知道,你就是一个字不提。你在害怕什么?怕我脱离你的管控吗?我只需要向你提供情绪价值,别的一概不重要。我是你养的宠物,每天两腿一张,只知道挨 操的玩意儿!”
游叙的冷笑僵在嘴角。
是的,他清楚知道。
那个年少无助的谈梦西,哭着说自己没用,去网吧上班强颜欢笑,做梦也想回去实习。
一直在等他说——“你是个傻逼,怎么会为了爱情休学,快他妈滚回去。”
如果他不接受分开,他还可以说——“你为了我放弃所有,我很感动。”
因为年轻的羞耻心,他不能撤回自己发出过的“死亡威胁”;因为自私,要把谈梦西捆在身边,还要顺手抹掉谈梦西人生里别的可能;因为害怕,拒绝听见谈梦西说出与他的意愿相悖的回答。
太复杂了,他本能地把一切营造得轰轰烈烈,为谈梦西造一个家。
他不想吓到谈梦西,年轻的自己的确爱得暴烈,铁一样的心肠,宁愿眼睁睁看着谈梦西陷入痛苦,什么也不说。
不管别人会怎么处理,有人一定会抱着侥幸心理,把黑的涂白,把白的涂发光。
睁眼说瞎话不是游叙的行事风格,他也点了一根烟,供述事实:“我说过,我讨厌成全这种说法,爱情里没有成全。你认为我行为恶劣,我不这么认为。”
谈梦西说:“你果然知道。”
游叙说:“我还知道,你恨过我,恨我差点毁了你的人生。”
谈梦西摇头,“我更恨自己是个傻瓜,你简简单单一句可笑的谎话,我他妈赴汤蹈火!”
那时,他有很多的恨,恨游叙很少,恨自己爱游叙更多。
从看见游叙的第一眼,已经走进可怕的,天崩地裂的,野兽和野兽之间的爱恋。
游叙是一把钥匙,把他害怕的地狱完全打开,伸进他的躯体,把他搅得稀巴烂,他失去原本的形状,不再是他。
“你是傻瓜,我不是吗?!”游叙踩住刹车,用力挂上空档,情绪已经失控到不能再开车。
他解开束缚在肩头的安全带,让内心的火山喷发,一个字不留:“你精神出轨,我问你爱不爱我,你这次说分手,我还要腆着脸跟来。我愿意用一辈子来偿还我的阴谋,回应你的赴汤蹈火,因为我爱你,没有任何办法停止爱你!
“想想真是好笑,我尽全力避免你跟我再吃一次苦,最大限度满足你所有需求,让你感到幸福。我不是天生无聊的工作狂,我也可以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没人不喜欢休假和旅游。你害怕每天醒来,又是同样重复的一天,我不害怕吗?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总得放弃点什么,所以我从来没想过,不和你在一起生活会不会更好。
“你怎么敢想离开我,你以为你选另一条路,就不会过上重复的生活?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不会再碰上一个我这样的人,不会有人像我这样爱你,比我更爱你,不会有。你现在觉得我不好玩,专横,自私,阴险,我就是这样了。真可惜没人研发后悔药,我他妈倾家荡产买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