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木屋里也只有一张床,睡木屋的话,他们就必须和在十六号营地里一样,睡在同一张床上。
傅静思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很矛盾,既希望和少年亲近,又觉得不该太过亲近,于是把选择权交给了阿缪。
“嗯?我想想啊……”黑色皮肤的漂亮少年双腿交叉着坐在地板上,悠闲地看着傅静思收拾那些花花绿绿的颜料——他其实偷偷用手去掏过,刚得逞,就被傅静思给发现了,还被男人板着脸教训了一顿,让他保证会乖乖的,不去动这些很贵的、要专门飞到国外去订的天然矿石颜料。
小气的男人!黑色猫猫在心里偷偷骂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给他一点时间,他也能在雨林里找到许多矿石,给傅静思做成颜料呢!
但这会儿,他只能无聊地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傅静思聊天,不敢去碰那些让他心痒痒的彩色颜料。
“看情况吧,我得到晚上才知道我想睡哪里呢。”阿缪矜持地说道,他不想直接说出要睡木屋,这样会显得他好像很想和傅静思睡在一起一样。
这样一点都不酷!
他要等到晚上两个人都困得不行了,再假装野外虫子多,只能被迫和傅静思挤木屋。
反正小型帐篷收拾起来很方便,甚至不收拾也没什么的,这几天,这个地方,大概率只会有他们两个人。
“行吧,你就是睡在树上,我也不会觉得太惊讶。”傅静思淡淡说道。
他珍而重之地把要送给阿缪的漫画放在了木屋唯一的桌上,又用架子上的旧报纸盖了起来,防止落灰,然后招呼阿缪出门。
“走吧,去湖边烤鱼。”眼瞅着黑色猫猫就要彻底失去耐心,为防止他捣乱,傅静思赶紧进行投喂。
阿缪站起来拍拍屁股,又伸了个懒腰,抱怨道:“我早就饿啦,等你收拾等好久了。”
傅静思好脾气地没有反驳,并选择性忽视了少年脚边一根呲了毛的狼毫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少年偷偷摸走的,显然已经被玩坏了。
阿缪的行李里有一小瓶复合调料粉,加上雨林深处的天然湖泊没有工业排放,野生鱼类的肉质极为鲜嫩,所以只是简单的炙烤,就能带来极致的美味。
高原的白天很是漫长,吃完晚饭,二人躺在湖边的草坪上,天仍是瓦蓝色的,一点没有要暗下来的痕迹。
“好舒服,没有工作和学习的日子。”傅静思闭着眼说道。
“可是你终究要回去,面对你的工作和学习。”阿缪感慨道,“我见过很多和你一样的游客,感叹粟千古寨有多美,不想离开。但最后还是走了。”
他有些落寞地说道:“没有人真正为这里停留。”
傅静思却看着他,极为认真地说:“你错了,能留住人的从来不是美丽的景色,只有人能留住人。你说的那些离开的人,是因为他们为之停留的人不在这里——他们本来就是游客,是过客。”
阿缪愣了愣,正想问他那你是过客吗你会为什么人停留吗,就感觉到一颗冰凉的水珠砸到了鼻尖上。
他转头看天,刚刚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却飘来几朵厚实的乌云。
“要下雨了,傅静思。”
不用他说,傅静思也感觉到了。
风将阿缪的辫子吹来扬起,他站起来,朝傅静思伸出手。
“傅老板。”他深吸了一口气。
“嗯?”傅静思将手放在少年掌心,顺着他的力道也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这辈子做过许多事情,甚至是许多普通人没有办法想象的事。”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一定没有尝试过,在雨林里淋一场雨。”
少年的眼睛亮极了,他大声说道:“我要带你去淋一场雨,风会把生命的种子送到我们脚下,你不可以拒绝我。”
他说,你不可以拒绝我,于是傅静思顺着他的力道,被他拉着在疾风骤雨里奔跑。
他们来到神树脚下。
长着翅膀的望天树种子,裹挟着风雨旋转落下,傅静思抬头,只觉得天空中飞舞着许多金色飞贼。
他们在雨林里淋一场雨,看风摇晃树桠,像是在听一种古老的絮语。
傅静思突然想到,这样的自然之声,是最配阿缪的舞的。
于是他转头去看湿透了的少年。
而阿缪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少年浅色的瞳孔里是不加掩饰的热意,他牵着傅静思的手,让他的掌心贴着自己的脸颊,问道:
“你会拒绝我吗?”
第9章 潮湿的心意
空气愈发潮湿粘腻。
见傅静思不答,阿缪便执拗地望着他,极为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你要拒绝我吗?”
他纤长的睫毛被雨淋湿,一簇簇低垂着,抬头望着傅静思的样子有些可怜,又很可爱。眼尾是微微挑起的,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意味。
傅静思感觉自己喉咙发紧,口腔黏膜像是被什么甜蜜又厚重的东西粘住。
现在他又有些痛恨少年的直白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尽量克制自己,维持着朦胧的暧昧的情愫,半点不敢逾矩。
少年却破坏规则,朝他打了一记直球。
傅静思难以招架,他在少年直白的求爱面前溃不成军,再也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