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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名时氏去世后,山名氏的势力继续扩大,继承总领的山名氏长男山名师义得到丹后、伯耆守护;次男山名义理为纪伊守护;三男山名氏冬为因幡守护;四男山名氏清为丹波、山城、和泉守护;五男山名时义为美作、但马、备后守护;山名师义的三男山名满幸又得到播磨守护职。
    日本共六十六国,山名氏独占十一国,被世人称之为“六分之一殿”。
    而在十七年前,日本明德二年,山名氏发动了反对室町幕府的“明德之乱”,山名氏被足利义满镇压,封地从十一国到现在只剩下了但马、伯耆和因幡三国。
    而如今的山名氏家主,是山名时清。
    正如同华夏的那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一样,山名氏虽然只剩下了三个藩国,但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但马、伯耆、因幡三国是连着的,都在北方靠海的位置,横亘在九州岛岛中部与西部结合位置,山名氏的南部,是细川家和赤松家的领地,这两家是隶属于室町幕府的。
    但幕府联军,只要想向西阻止明军的登陆,就要么从北面经过山名氏的领地,要么从南面经过细川家和赤松家的领地,而即便幕府联军从南面借道走,至少有数百里的补给线,依旧完全在暴露在山名氏面前。
    而就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山名时清举起了反旗。
    当年山名氏与室町幕府在“明德之乱”中结下的恩怨,此时,是时候了结了。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而你,山名时清,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英雄。
    幕府联军被山名氏的军队所袭扰,足利义持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先解决山名氏。
    但马国很快被幕府联军攻破,但幕府联军却被迫在因幡国停下了脚步。
    因幡国作为山阴道八国中的一国,东是但马国,西为伯耆国,南是美作国和播磨国,北为日本海,由东至南分别是冰之山、三室山和那岐山,山名氏在这里构筑的防御,可以说是标准的山城防御体系,山名氏通过蒲生、户仓、志户坂等山头和峡谷组织起了相当有效的防御。
    这时候还没有建立著名的鸟取城,但山名氏的山城防御体系,还是让停下脚步的幕府军感受到了巨大的麻烦。
    足利义持带领的幕府联军可谓是倾国而来,斯波氏、细川氏、畠山氏“三管领”,以及负责侍所的一色氏、京极氏、赤松氏“四职”(山名氏也是其中之一)倾巢出动武将阵容里,畠山基国、斯波义将、细川满元以及赤松义则、一色满笵等室町幕府的大人物可以说是一个不落,全都到了。
    而山名氏重点布防的冰之山,又称须贺之山,在整个山阴道中是仅次于大山的第二高峰。
    围绕着冰之山展开的攻防战,是一场残酷而漫长的拉锯。
    显然,山名氏充分吸取了在明德之乱中的教训。
    十七年前的明德之乱中,山名军将领山名义数、小林上野介所率的七百骑攻击二条大宫,与大内义弘以下的三百骑展开激战,大内军先下马射箭袭扰山名军,被激怒的山名军发动莽撞突击,被四面埋伏的大内军以混战战术击溃,小林上野介被斩杀,山名义数亦战死乱军之中,幕府军旗开得胜,大内义弘受义满太刀赏赐。
    接着,山名满幸的主力两千骑主力也傻乎乎地投入到了内野的战场中,与田山等人激战,被死死拖住,关键时刻,足利义满将手下五千禁卫亲军性质的“御马回”投入战场,山名满幸军全线溃败,其人逃往丹波,山名氏清率残余的数千人马,兵分两路发动了最后攻势,大内和赤松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退而那时候传令兵接二连三向足利义满告急,足利义满认为决定性出击的时刻已到,便命预备队斯波军和一色军投入战场,本人也亲自打着幕府将军旗号,出马迎敌,幕府士众见将军亲临,高呼万岁,山名军则抱头鼠窜,山名氏清回天乏力,企图逃亡,结果被一色诠笵团团包围,力战被杀。
    而在这场战役过后,畠山基国受封山城国,细川赖元(细川满元之父)受封丹波国,一色满笵受封丹后国,赤松义则受封美作国,各家瓜分了山名氏的领地,同时足利义满也加强了“御马回”,把这支直属于幕府将军的精锐武士骑兵部队扩充到了上万人的规模。
    所以,十七年后的现在,其实还是“明德之乱”的翻版,双方阵容基本没什么变化。
    而算上各种辅兵,总兵力也只有一万多人的山名氏,这次是坚决不浪战了,至于宝贵的武士骑兵,更是一点都不敢动,只敢把他们当机动步兵用,用来当救火队,哪里顶不住了填到哪里去。
    幕府联军集结了这么久,包括一万“御马回”和三万幕府步兵外,还有斯波氏、细川氏、畠山氏、一色氏、京极氏、赤松氏凑出来的六万兵马,光是正经的战兵,就是十万,算上辅兵,更是足足有十五万,对外号称“三十万众”,不可谓兵力不雄厚,这也是室町幕府能够平定南北朝纷乱,压服整个日本的根本所在。
    幕府联军汹涌而来,他们的刀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颇有种气势如虹的感觉。
    然而,建造在冰之山上的山名氏山城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盘踞在险峻的山巅,城墙从下面仰视就仿佛高耸入云到要触及天际一样,其上布满了箭垛和瞭望台,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让人绝望的感觉。
    堡垒依山而建,巧妙地利用了地形的优势,整体性非常的好,内部全是运兵道,藏在山洞里的士兵可以快速部署到任意位置。
    幕府联军的士兵们抬头仰望,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寒意,任谁都知道这场战斗将不会轻松,然而足利义持军令如山,他们也只能咬紧牙关,攀爬着冰冷的石头,向山城发起冲锋。
    战鼓擂响,吶喊声震天动地。
    幕府联军的士兵们如同潮水般涌向山城,他们的脚步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然而以逸待劳的山名氏守军却不为所动,他们用弓弩冷静地瞄准着冲锋的敌人,箭矢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
    同样是进攻山城,但幕府联军,显然是没有明军的那种火力的,不仅火炮没几门,而且就连火铳都是一百年前从元军手里缴获的.
    说实话,这种一百年前的老古董,开火不把自己炸死就已经不错了,指望它能杀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没有足够的远程火力,那么像是明军那种低打高反而形成火力压制的情况,就不可能出现,这也就意味着,山城上面的山名氏守军,可以充分发挥居高临下的优势来杀伤敌人,幕府联军拿他们基本没有办法。
    冲锋的队伍中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然而,幕府联军并没有退缩,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推进。
    城墙下,从狭窄的山道上艰难推上来的攻城撞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试图帮助联军绕过坚不可摧的城墙在城门上打开缺口,可惜城门早就被堵死了,辛苦运用上来的攻城撞车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不过别看幕府联军仰攻的费劲,山名氏的守军也并不轻松,他们得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要知道,他们可是公然站到了幕府的对立面。
    而在足利义满时代,不管是大内氏还是山名氏亦或是今川氏,甚至是坐拥关东十国的鎌仓公方,只要敢挑头冒刺,那迎接的都是幕府的一顿毒打。
    这时候的室町幕府,可不是什么废拉不堪的存在,而是真正终结了日本南北朝乱世的强横武力团体。
    山名氏很清楚地知道,一旦城墙被攻破,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因此他们拼尽全力,用弓箭、巨石和滚木,还有狼牙拍之类的东西,动用一切手段阻止着敌人的进攻。
    战斗持续了十几天,双方都已经紧绷了神经,幕府联军虽然攻势凶猛,但却始终无法攻破山名氏山城的核心防线,而山名氏虽然坚守着放线,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的领地其他地方已经被幕府联军嚯嚯的差不多了。
    ——————
    夜幕深沉,足利义持依然伫立在案几前,他摊开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着日本的各大城池和地形地貌,他仔细研究着明军的进军路线和可能的战略部署。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名武士匆匆走了进来,跪倒在足利义持的面前,双手呈上一份密报。
    足利义持接过密报,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鎌仓公方果然有所行动了!”
    他自言自语道:“而且比预想中的还要快!”
    密报上写着鎌仓公方已经率领大军向京都进发,预计二十余日就会到达,这对于足利义持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本以为可以先集中力量对付明军,哪怕是山名氏跳反,他也觉得自己有时间先收拾了山名氏再继续进军,没想到鎌仓公方却在这个时候发起了进攻。
    足利义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慌乱和焦虑是没有用的,只有理智才能帮助他做出正确的决策。
    不过幕府对于鎌仓公方的背刺并非毫无准备,京都也是留了两万兵马的,而且关东通往京畿的重要通道和关卡都掌握在幕府手里.毕竟,关东的鎌仓公方觊觎幕府将军大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毫无防备那历代幕府将军岂不是成了傻子。
    这些留守的兵马进攻或许不行,但那防守算是绰绰有余了,最起码,关东联军肯定没有明军的攻城能力,光是那一连串的关卡,就足够足利满兼头疼的。
    再怎么说,地理上关东和京畿也是两个地理单元,中间隔着一连串的大山呢。
    所以,短时间内老巢京都一定是没问题的,但是时间拖长了就不好说了。
    足利义持想来想去,虽然觉得回军以绝对优势兵力先打疼关东联军比较好,但还是要问问众人的意见。
    毕竟,他没有足利义满那种绝对的掌控力,如果联军里的大部分人都反对,他哪怕是幕府将军,也没法强行执行自己的战略。
    “去叫他们来议事。”
    冰之山下,在幕府联军的议事大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烛火在帐篷的外帘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幕府将军足利义持跪坐在主位,他的眼神里满是烦乱,因为这些人见面就开始吵,根本没有一点给他面子的意思。
    “砰”的一声巨响,畠山基国猛地拍击桌面,震得桌上的杯盏叮当作响。
    身材壮硕的畠山基国站起身来,怒目圆睁,声音如同雷霆般在大厅内回荡:“明军已经践踏了我们的领土!这是对我们武士尊严的极度侮辱!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必须立即出兵迎战!当年元寇入侵,我们的祖辈就是这么回击的!不能撤军!绝对不能!”
    斯波义将却稳稳地跪坐在原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
    斯波义将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却如同寒冰般刺骨:“迎战?你说得倒是轻松,明军兵强马壮,我们这时候虽然没有折损多少兵力,但士气已经下跌了,此时贸然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何况,我们内部还有南朝的叛贼在作乱.大和国内产生了大规模的‘国民一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先攘内贼,再图外敌。”
    畠山基国被斯波义将的话气得难受,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如同刚煮熟的龙虾。
    畠山基国指着斯波义将的鼻子,怒吼道:“伱这个懦夫!只知道龟缩在这里,谈什么攘内贼?等你回师攘完了内贼,明军早就打到京都来把我们的头颅割下来当球踢了!”
    斯波义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
    斯波义将冷冷地看着畠山基国,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么,请问畠山大人,你有何高见?难道就凭你的一腔热血和匹夫之勇,就能有把握马上击败明军吗?若是还没击败明军,京都就被鎌仓公方攻占了,那我们到时候补给断绝没吃没喝,甚至被明军和鎌仓公方东西夹击,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畠山基国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这时,细川满元趁机插话道:“我看,我们应该先解决鎌仓公方的问题,鎌仓公方才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威胁,而且不难解决关东通往京畿的重要雄关都在我们手里,关东联军不过是一群被鼓噪的猴子罢了,只要拿棍子重敲几下,他们就会溃散。”
    他的声音平和而沉稳,如同一股清泉流入干涸的河床,而他的观点也是幕府联军中少见的。
    当年对付大内家的应永之乱的时候,足利义满亲任总大将,派遣细川氏、京极氏和赤松氏为前锋,以总兵力四万人攻打大内义弘,当时鎌仓公方的足利满兼就要举兵响应,但是被上杉宪定劝阻,没有如期举兵,导致大内义弘陷入孤军奋战,当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堺城被畠山基国这位猛将攻占,大内义弘战死。
    而当时足利义满为了防备鎌仓公方偷家,就在京都周围留守了足足六万多兵马,足见足利义满对鎌仓公方的重视。
    而这个部署,当时就是细川满元给足利义满提的建议。
    细川满元始终认为,鎌仓公方决不可忽视,而目前既然锐气钝于坚城之下,就不适合在这里跟明军决战,而大和国内的兴福寺亦或是在大和国南部的后龟山天皇,不过是小问题罢了,真正要提防的是鎌仓公方与明军联手明军不好打,鎌仓公方却好打的多。
    正因如此,细川满元建议足利义持回师应战鎌仓公方,战胜以后再固守京都,同时召集本州岛岛东部的诸侯们一同对抗明军。
    在细川满元看来,明军跨海而来,如果可以的话,坚守防线消耗其兵力物资才是最好的办法,与明军决战都是下下策。
    但显然,细川满元的观点并非幕府联军的主流。
    “鎌仓公方?”赤松义则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们算什么东西?只要我们回师,就能轻松击败他。”
    赤松义则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和狂妄。
    “不管能不能轻松击败鎌仓公方,在我看来,都得先麻痹明军。”
    细川满元想了想说道:“大明的皇帝好大喜功,我们完全可以效仿隋炀帝征讨高句丽的故事,假意投降,然后藉此拖延时间,先回师击败鎌仓公方,最后再对抗明军。”
    “假意投降?”一色满笵立刻反驳道,“你以为明军是隋军吗?你这是与虎谋皮!明军狼子野心,怎么可能真心接受我们的投降?就算是接受了,你让将军大人置于何地?”
    细川满元瞪着一色满笵,怒气冲冲地说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吗?我告诉你,如果幕府倒了,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色满笵并没有被细川满元的威胁所吓倒,他沉声说道:“我们应该尽快与南朝达成和解,结束内战,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集中力量对付外敌。”
    “别忘了,明德合约还在生效,只要我们同意把后龟山天皇的嫡长子立为皇位继承人,让大觉寺统与持明院统交替继承天皇之位,那么后龟山天皇一定会与我们和解的。”
    足利义持一直强忍着听着众人的争执,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耐不住的烦躁。
    这些幕府大人物们,各自有各自的心思,谁也不服谁,谁提的方案,都无法让足利义持满意,他很清楚这些大人物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争执不休。
    足利义持深吸了一口气:“都住嘴。”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同晨钟暮鼓般响彻大帐,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足利义持扫视了一圈众人,这才说道:“无论采取什么措施,都必须以幕府的利益为重,用华夏那边的话说,就是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明军是我们的敌人,但鎌仓公方和南朝同样也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而损害了幕府的利益。”
    别看足利义持年纪不大,但这话却说的透彻,别的大名可以投降明军,但他们这些幕府的核心群体早就跟幕府的利益深度绑定了,幕府倒了,他们也多半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都听好了。”
    足利义持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调集骑兵监视和阻击明军,给我们的军队完整地从因幡国撤回京都争取时间;第二,派出使者前往大和国的各郡县安抚当地武士,然后跟南朝进行谈判;第三,加强京都的防卫力量,密切关注鎌仓公方的动向,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先对付鎌仓公方。”
    足利义持的话音刚落,大厅内便响起了一片议论声,虽然众人对他的决策仍有争议,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知道在当前形势下,这已经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在足利义持的话音落下后,畠山基国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畠山基国瞪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将军,我尊重您的决策,但我不得不说,放弃与明军决战,是对我们武士的极大侮辱!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退缩!”
    足利义持并没有因为畠山基国的反对而改变自己的决策,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也要明白,当前的形势已经不允许我们再拘泥于所谓的武士荣耀了.我们必须以大局为重,以幕府的利益为重。”
    他的话让一色满笵等人陷入了沉思,其实他们都知道足利义持说得没错,当前的形势确实已经严峻到了极点,如果他们再不果断行动,恐怕真的会让幕府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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