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说:“加州街头发生了枪战,你三叔也有参与。”
闻奈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林钦,林言,林枫,或许应该把林言换做自己,三足鼎立之势,仿佛历史的重现。
也许,林潮海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
“我马上回来。”闻奈示意余叔挂了电话,立刻转身下山。
七日已结束,宋卿计划今日下山。
宋家父母由阿秀姐姐与顾十鸢陪着,昨夜就已经回了南城市区的家,至于宋知意,在周末过后,就去了学校留宿。
这孩子也曾提议过要留在玄清观替父亲祈福,但是懂丧葬事宜的人说她年龄太小,不适宜呆在墓葬附近过夜,所以宋卿就把她送回学校,承诺过几日来接她。
原来的宋卿是不信牛鬼蛇神之说的,但现在她却无比希望世上有鬼神,让诸天神佛保佑宋斯年的往生之路顺畅些。
宋卿走到清净散人身后,还未来得及出声,这位鸡皮鹤发的老者就开口说:“快走吧,下雨的路泥泞不好走。”
下雨?明明是青天白日。
换洗的衣物装不满背包,宋卿单肩背着包,神情微怔,道了声谢以后,又捐了不少香火钱才转身离开。
就那么恰到好处,早些晚些她都看不见闻奈的背影。
“呵呵呵......”道长轻笑出声,长笤帚磨蹭着水泥地面,呼起焦黄的落叶,缤纷得像振翅的蝴蝶,“快走吧,再不走追不上了。”
宋卿拱了拱手,问:“她一直没进来吗?”
“欸。”道长摇摇头,“我每隔一天都能在这棵槐树下看见她,从来没进来过,人人都说近乡情怯,也许近情情更怯呢。”
宋卿欣喜不已,压抑不住见她的想法,抬步就要离开。
道长叫住她,“来的第一天你说心中有惑,我说时机未到,需沉下心来思考,我如今看你眼神清明,应该是明白了。”
宋卿笑了笑,“是,明白了。”
“嗯,你住了几日,天天早课也很辛苦,送你张姻缘符,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造定事莫错过姻缘。”道长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张黄纸符箓,递给了面前的香客。
宋卿双手接过来,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告别以后,她撑着竹杖,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前方道路曲折蜿蜒,树林阴翳,野草丛生,很难窥见人的影子,即使有人,在十米开外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最后转过弯折的煤渣路,连通村道公路,视线才豁然开朗,远远眺望到整齐排列的白色墓碑,守墓人的屋子升起来袅袅炊烟。
宋卿站在路边的平台上,胸中激荡的情绪,逐渐平复成淡然。
她回头望了眼,玄清观已经悄然隐匿在山林之中,只能看见拔高的金色顶针,明明来时觉得艰难险阻,离开时却是天道通途。
临走之际,她要去给宋斯年上一炷香。
同守墓人打完招呼,她踩着枯黄的草地慢慢走,毫不意外能在这里遇见闻奈,像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暗自涌上来隐秘的窃喜。
她看着闻奈俯身拨弄了下烛芯,火苗腾得跳跃起来,不知看了多久,逐渐发起呆来,等到神思再恢复之时,心悦之人正戏谑地盯着自己。
宋卿立在原地,双手被在身后,手指绞在一起。
但她面上不显,仍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谁也窥不见她的窘迫。
当然这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闻奈看着这人傻不愣登的,叹了口气,微偏着头,眼神温柔似水,主动道:“不抱一下吗?”
说罢,她眼前一花,即刻撞进一个微凉的怀抱之中。
宋卿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眼神眷恋极了,嗓音沙哑,“当然要。”
闻奈低下头,把脸埋进她的胸口,深吸了口气,还是熟悉的木质调,心安下来,迟疑道:“你是不是踮脚了?”
宋卿:“......”
等到怀抱温热,宋卿撤开半步,眉梢轻挑,“你对我的身高这么不自信啊?”
看见她张扬的神情,闻奈居然眼眶有点酸,鼻尖儿微红,说话带着鼻音,“你有高我这么多吗?”
宋卿盯着她的眼睛,说:“那你低头看看我有没有踮脚。”
闻奈依着就去看了,刚垂下头,脸颊上飞快地擦过湿润温热的唇瓣,像果冻一样弹软。
“你!”闻奈看向她,却是意犹未尽地勾起唇角。
“我怎么了?”宋卿佯装迷惘的样子,掩饰地眨巴眨巴眼睛。
闻奈露出好笑的神色,“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宋斯年比我都想看见你。”宋卿正色道,牵过她的手,面对着篆刻着宋斯年名字的墓碑,噙着泪,轻声说:“哥哥,我正式和你介绍一下,她叫闻奈,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相伴一生的恋人。”
她紧张地攥出了汗。
闻奈都感觉到了,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并没有反驳。
第99章
不出道长所言,真的下了雨。
她们在墓地耽搁了时间,又被突如其来的雨势困住,不能及时赶到山脚。
余叔作为年薪百万的管家,自然考虑到了出行的各种因素,提前备好了雨伞,以确保万无一失,但出乎意料地被拒绝了。
“余叔,你先下山吧,我们等雨小了再离开。”闻奈牵着宋卿的手,在小木屋的屋檐下站定,目光温和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