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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只见单旗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步道:
    “启奏王上,太史大人的父亲……乃是当年德高望重的李耳李大人!而其师父也是名扬天下的苌大夫。如今其父西去且不知所踪。臣觉得……不如将此事交由苌弘处置裁夺,王上以为如何?”
    周王匄一听,不由是抚掌大笑道:
    “如此甚好!孤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若能由苌弘出面,那自是再好不过!单卿,你可将此事传于苌弘知晓!”
    单旗应声道:
    “臣领旨!”
    随后,单旗和刘狄便是一同走出了王宫。刘狄却是在一旁言道:
    “单大人,今日之事……该如何去说?”
    单旗言道:
    “这又有何可说的?前番我们为救范氏,是冒险仿苌弘之笔拟了诏书问责于晋国。而此诏书,也必将招至赵鞅的不满。如今再将这一切都交给苌弘来处置,李然必是进退两难!”
    “晋侯的国书一来,李然的罪责,便将为天下人所共知!而苌弘素来刚直,对于李然的这一污点,又岂能无动于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倘若这老头真是秉承大义,那李然却还能有何活路可言?”
    “倘若苌弘真的徇私,包庇于李然,那便可治苌弘的不查之罪。到时候,李然也一样是会乱了方寸。再加上赵鞅与苌弘之间的嫌隙,必是将搅得晋阳大乱!”
    刘狄闻言,不由是竖起了大拇指来:
    “单大人当真的是考虑周详,实是令人佩服啊!”
    单旗却又叹息一声道:
    “哎……周室式微,咱们纵是作为王室的公卿,却是远远不及那些个裂土分疆的侯爵。所以,我们做事可一定要考虑周详,万不可是替旁人挡了刀枪而不自知啊!”
    ……
    却说苌弘赋闲在家,虽然对晋国的局势颇为关注,但是毕竟他已经不在其位,也难谋其政。
    在劝谏周王匄不要轻易站队之后,他几乎也是对晋国之事是处于茫然不觉的状态中。
    这天,观从突然是求见苌弘,苌弘知道观从乃是李然身边的人,便命小童是将其直接迎入客厅。
    原来,这时的观从是已经得知了消息,所以这才匆忙赶来。
    “苌老先生,坊间传闻,之前您曾是替周室拟过一份诏书,斥责赵氏等人的非礼之举,并是对赵氏进行了一番口诛笔伐?不知……可有此事?”
    苌弘却是摇了摇头:
    “老夫倒是没有写过,不过那份诏书老夫也已阅过。虽说……此诏书并非出自我手,但赵氏毕竟是弑亲在前,又是激得这一番矛盾愈演愈烈,要说起来,赵鞅此举也确是不该!”
    观从闻言,不由是心中一怔,暗叹一声后又道:
    “但是……如今赵氏既胜,中行氏和范氏也已退回了朝歌。但眼下却还有一件极难的事情难以处置!苌老先生可知?”
    苌弘不由奇道:
    “哦?却是何事?”
    观从无奈道:
    “如今晋国乃由荀跞担任正卿,荀跞假借天子诏令的名义,是执意认定赵氏必须驱出晋国!不过,在经过旁人的一番据理力争后,此事也就暂且放下了。但是……但是如今主公身在晋国,却是将被认定为祸首!如今晋国国书已至,也正在征求天子的意见!”
    苌弘闻言,却是不由为之一愣,毕竟他对于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和来龙去脉也都了解了并不多。
    随后苌弘又立刻问道:
    “这却又是何故?”
    观从叹道:
    “只因世人皆说,赵氏杀邯郸午,乃是子明先生所谋。其乃是晋国内乱的罪魁祸首!如今唯有他死,才能够让赵氏重回绛城!”
    苌弘听罢,却不由一阵怒意上窜,但见其老眉一横,不禁冷哼一声道:
    “哼!子明乃是我周室太史,岂是旁人说杀就能杀的?”
    观从扼手道:
    “是啊!但现在荀跞是将这个难题交到了天子手上,明显是想借天子的名义行事!”
    苌弘一听,心中又瞬是凉了半截:
    “哎……早知如此,老夫昔日便不该让他去了晋国!如此说来……李然如今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观从抿了一下嘴唇:
    “如今天子也尚未作答……”
    苌弘眉头皱起:
    “他前去辅佐赵鞅,此事本来老夫就不甚满意!晋国乃是龙潭虎穴,君子又岂能立于危墙之下?但是,李然既是自己的想法,若不出格,倒也就罢了。如今却又惹祸上身,老夫身为其师,也是难辞其咎啊……”
    苌弘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到屋外是有小童喊道:
    “单大夫和刘大人来了!”
    观从一听,便也是急忙起身,苌弘又与他言道:
    “观从,你且到屋后躲避!”
    于是,观从当即是去了后厅。不一会儿,单旗和刘狄便是一起又来到了苌弘的家中。
    对于苌弘而言,他二人倒也算得稀客。苌弘将其迎入院内,正要行礼,刘狄却是上前一步将其搀扶起来:
    “苌大夫不必多礼,快回屋坐下吧!”
    苌弘在刘狄的搀扶下是又回到了客厅,各人坐定,单旗说道:
    “苌大夫,我们此番前来,是有两件事要说!如果是有何不妥之处,还请苌大夫……莫怪!”
    刘狄倒也谦恭,竟是一边说着一边反过来给苌弘行礼。苌弘又岂能失了礼数,他赶紧是上前还礼道:
    “岂敢岂敢,究竟是所为何事?还请二位大人能够明示。”
    刘狄说道:
    “苌大夫乃是当世大贤,此为天下所共知。此前,在下曾是以大夫的口吻,命人拟得一份诏书,呈于天子。天子对此也无有异议,便是将此诏书发于晋侯。”
    “谁知,此事竟是直接得罪了赵鞅,赵鞅由此是对苌大夫颇为不满。”
    不料,苌弘在听闻此事过后,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刘大人言重了。那份诏书,老夫虽然也是事后得知的。此诏言辞确是犀利了些,但也不失为是老夫的一贯态度!更何况,此诏书既为天子所发,天子之言,即为老夫之意。赵鞅之不轨,也合该谴责于他才是,如此倒也算不得是冤枉了他啊!”
    第八百二十七章 苌弘的决心
    刘狄看了一眼单旗,二人却是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只听刘狄是继续言道:
    “话虽如此,只是……令苌大夫蒙此不白之冤,竟是无端端的遭了晋国权卿赵鞅的恶语。而赵鞅昔日平定王子朝之乱时,对我周室又影响甚大……”
    “所以,苌大夫若是得便,还是尽可能修书一封与他,也好缓和一下我周室与赵鞅之间的关系!”
    苌弘微微点了点头,并是答复道:
    “嗯,二位大人放心,苌弘自当周全此事……请问,这第二件事却又是什么?”
    这时,刘狄是清了清嗓子,却又故作为难:
    “这第二件事嘛……哎……只因晋国范中行之乱已经暂时得以平息。但眼下,他们晋国却又要开始追溯究竟谁才是祸首!而近日,从晋国是来得一份国书,言及令徒李子明,乃是为这场内乱的祸首,其罪当诛啊!”
    “此事,晋侯已交由天子裁夺。而天子之意,乃是苌大人既为李子明的师父,此事便想交由苌大人来处置。苌大人既然也不认可赵氏的所作所为,那么应该也不能因此而徇私包庇了李然吧?”
    苌弘闻言,却如五雷轰顶一般!
    他早知他二人此来定是没有好事,但纵是如此,他也没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二人竟是在这事上等着自己!
    “子明他……既为我周室太史,老夫不过区区一个退隐之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裁夺他?二位大人……说笑了!”
    单旗却是又微微一笑,说道:
    “单某也知此事是颇有些为难苌大夫了,但是……这李子明毕竟是苌大夫的爱徒,我二人也不敢是越俎代庖,如今王上也是这一番意思。既是天子所命,那便请苌大夫万勿推辞啦!”
    这时,苌弘显然也是一时有了护短的心思,当即说道:
    “老夫虽是对赵氏的所作所为不满,却也不该认定子明就是有辜,而且其罪当诛啊!”
    单旗却又是一阵似笑非笑:
    “此事……苌大夫还是不要过早的下了定论。此事天子自是不会不管不问的。况且,晋国方面,乃至齐、卫、郑等国到时候也都会纷纷给我们周室施压!苌大夫若是不能秉公处理,只怕是会引得天下人对我周室的不满啊!”
    单旗和刘狄把话摞下,当即告辞而去。只留下苌弘是坐在原地一阵发呆,苦思冥想着应对之法。
    而观从见他二人已经离去,便也匆匆是从后厅出来。刚才他们之间的谈话,观从也是听了个清楚分明:
    “苌老先生,此事……恐怕是单旗和刘狄欲借刀杀人!”
    苌弘一阵点头,并是沉声道:
    “哎……老夫又岂能不知?他们呐,这是要在老夫的心窝插刃呐!只是……我要是不将李然治罪,那王上那边也确是难以交代!但若是要让老夫亲手将李然治罪,老夫也是决不会答应的!”
    观从也觉得此事颇为难办,不由轻声问道:
    “那……老先生准备如何去做?”
    苌弘思索一阵,最终却还是一阵摇头:
    “尚未可知……老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观从眼珠子一转,别有一番计较是上得心头:
    “老先生不如出奔去往晋国与主公团聚?观从愿为老先生保驾护航!”
    谁知苌弘闻言,却是缓缓摇头:
    “老夫年岁已高,纵是出奔在外又有何用?更何况老夫一生忠于君事,难道老夫如今老了老了,却还要落得一个不臣的名声吗?”
    观从叹息一声,便又谏言道:
    “既如此,老先生不如改道去往秦国?秦地乃是老阁主的地界,在那边老先生或可安逸度日!至于成周这边,从自有办法应对,老先生若能就此隐退,不问世事,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苌弘却又再一次摇了摇头,并是心灰意冷道:
    “哎……不必了,老夫已是苟活数十载,如今也已是活得够久的了。”
    “老夫,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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