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孟亦舟叫住他,恢复正经,“我让林叔去接你,你在巷子口等着就行。”
“可别了,”沈晚欲按成免提,单手扯住下摆,把蹭到泥点的上衣脱下来,“从豪车上下来太高调了,今天你是主角,不抢你风头。”
相处这么久,沈晚欲的脾性孟亦舟还是清楚的,他独来独往,尤其不喜欢麻烦别人,孟亦舟也不勉强,只说:“那你什么时候来?”
“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出门。”
“离开宴只有四十分钟了,你别迟到啊。”
沈晚欲笑了一声:“这么急?”
声线在耳边,人不在眼前,孟亦舟迫不及待的想见他:“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沈晚欲又扯了下耳朵:“多久?”
孟亦舟拨了下腕表的指针,一板一眼的照着念:“13天14个小时5分零20秒。”
沈晚欲一愣,随即笑开:“你这什么算法?”
“孟氏算法。”
油腔滑调,沈晚欲在心里说。
两人又胡扯了好一阵,花园里的乐队开场了,孟亦舟才舍得挂电话。
“快来吧,我想见你。”
沈晚欲眼睫微微一颤,抬起头,见窗外艳阳高照。
孟亦舟一早就到场,手里抬着酒杯,对敬酒的人敷衍地笑笑,打发掉对方后,继续盯着大门方向。
“等谁呢?”李翘撞了下他肩膀,“跟那望夫石似的。”
孟亦舟迅速后撤,甩了甩手:“欠啊你,差点弄我一身酒。”
李翘大大咧咧的扯过他领结:“这也没脏啊,要不我赔你件新的。”
“就您那品味,还是省省吧,”孟亦舟拉回领结,拨了拨压皱的褶子,抽出雪白的巾帕擦干净手。
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李翘还没上手,身后率先传来一道声音。
李翘扭头,孟浩扬穿着丝绒裁质的西装,配灰色领带,脚踩一双lattanzi深棕皮鞋。与他一同走来的那个男人个子不高,身材精壮,蓄着络腮胡,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异常邪气。
李翘压低嗓音:“又来了,你们慢慢聊吧,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说是生日宴,其实只是个噱头,混迹在一片富丽奢华的这群人都是些商业大鳄、文化界泰斗、影视明星和著名导演,借着由头扩大交际圈,顺便寻求合作机会。李翘不喜欢跟有着八百个心眼的人打交道,他参加宴会,只不过当孟亦舟是兄弟。
孟亦舟摆手让他先走,又嘱咐他留意大门口,如果沈晚欲到了,带他去休闲区坐会儿。
“二叔,”孟亦舟向两人颔首颔首,礼貌周到。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个人,”孟浩扬站在少年和青年的中间,“周文泰,周总。两个月前大火的那部片子《有情饮水暖》就是周总监制的。这是我哥的儿子,孟亦舟。”
孟亦舟单手系好西装最下面的一颗纽扣,与他握手:“您好,久仰周总大名,今天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这就是小少爷啊,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周文泰以专业眼光打量了孟亦舟一遍,与他碰酒杯,“你这声音和骨相都很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拍电影?”
孟亦舟抿了一口酒,笑道:“我就一般人,哪儿能拍电影啊,周总打趣我了。”
周文泰说:“就凭你这张脸,要是努力点,将来一定是影视圈的后起之秀。”
孟亦舟话说得张弛有度:“您手底下的演员随便挑一个都比我强,我可不跟他们抢饭碗。”
三个人哈哈大笑,气氛正好。
聊得差不多了,孟浩扬话锋暗转:“小舟前段时间看中了一个本子,我一直觉得这小子眼光毒,正好今天周总也在场,你俩聊聊?”
孟浩钦和姚佳参加完威尼斯的电影节,又赶去法国拍戏,实在分身乏术,没办法赶回国陪儿子过生日。孟浩扬是孟亦舟的亲叔叔,从小看着他长大,今天代表的是长辈的身份,自然会为侄子牵线搭桥。
“哦?什么样的本?”周文泰看似来了兴趣,“这两年的好故事基本都卖光了,我最近手头上也找不到项目,正愁呢。”
三个男人站在一把白色太阳伞下聊剧本,聊高雅的艺术,也聊低俗的三级片,甚至从美国式的蒙太奇拍摄手法谈到中国市场的严重同质化,又从跨国制作谈到了未来的电影发展。
孟亦舟明明才二十岁,恣意纵情的年纪,但他混迹在这群老炮儿之间也没有丝毫违和感,笑得大方得体,至始自终都应付得当。
李翘端着酒独自去了休闲区,这里正对大门口,喝完两杯香槟,才看到姗姗来迟的人。
沈晚欲一手拿猫笼,一手捧着鲜花,左顾右盼的神色里存了些藏不住的局促。
“师弟!”李翘跨门而出,扬声喊他。
沈晚欲抬起手臂,下意识护住怀中鲜花:“李翘。”
李翘看向左边那段长长的柏油路:“你怎么走这边,是不是没找到路?”
沈晚欲嗯了声:“这小区太大了,我绕了好久,幸好遇上个保安,他带我过来的。”
李翘说:“那你给我打电话啊,我让司机去接你。”
沈晚欲笑笑:“哪用这么麻烦,几步路的事儿。”
花园宽阔,中央架起舞台,当红乐队正在现场演奏。侍应生举着托盘在休闲区穿梭,泳池旁边架置着两排长形的方桌,其上摆盘精巧水果,漂亮糕点和调好的鸡尾酒,目之所及处皆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