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绿看了这些话都哭得这么伤心,她不相信翁平一点都不难过。
裴远照犹豫了,他相信林新绿,但是他能相信外公吗?
林新绿一直拉着他的衣服求他,他终于松口了,同意让她去说服外公。
放学之后两个人一起回家,林新绿背着书包走进裴远照家,翁爷爷要给她拿吃的,她摇摇头,仰起脸道:“爷爷,我的羽毛球飞到外面树上了,你能不能帮我勾下来?”
翁平闻言当即点头,换好鞋和林新绿一起出门,两人一路走到小区外,翁平道:“心心,你的羽毛球在哪个方向啊?”
林新绿拽了拽翁平的手,“爷爷,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找你是想和你说裴远照的事。”
翁平的神色认真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小远欺负你了?”
“没有,爷爷,小远人很好。我是想问你,如果小远和他妈妈一起掉进水里,你要先救谁?”
林新绿觉得这个问题很能说明翁平心里谁最重要,她要试探一下翁爷爷,虽然她和裴远照说外公会帮他,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翁平:?
翁平一开始还以为林新绿在开玩笑,但是林新绿往日开心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他又想到林新绿是裴远照最好的朋友,忽然意识到她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说。
他便认真回答道:“如果他妈妈还活着,这个问题还有点难回答,但是他妈妈已经去世了,现在小远才是最重要的,我当然先救他。”
林新绿松了口气,又道:“那你知不知道小远跟他妈妈生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翁平摇头,女儿在信里只说对不起外孙,没有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裴远照究竟是怎么养大的,会变成现在这样。
“爷爷,你先答应我你一定帮小远,我才能告诉你,不可以骗我,要和我拉钩。”
大人总是骗人,虽然翁爷爷看着不像会骗人的,但她还是不放心。
翁平正了正神色,蹲下来和林新绿拉钩盖章,林新绿才从口袋里把裴远照写的东西给他看。
她想了好久,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没法描述她看到这张纸的感觉,还是直接给翁爷爷看吧。
翁平打开纸,裴远照的笔迹很工整,写出来的东西却平淡到残忍。
女儿离开他的那十年,居然变成了这样,他从这段文字里窥见了一个和他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女儿,疯狂而偏执,怪不得小远走到哪里都不说话,因为翁媛不喜欢家里有人吵闹;怪不得小远乖得让人心疼,因为他只有这样才能在家里生活下去……
他的心被揪紧了,想到裴远照倔强沉默的小脸,这个孩子才8、9岁,还不知道有多难受。
他背过身去,不让林新绿看见,抹了一把眼泪。
林新绿一直盯着他,见他难过,才放下心来,“爷爷,小远在学校没写作文,老师说写我的妈妈,他不想写,你可不可以明天去和老师说说?”更多类似文章:hu nzir j.c om
翁平把这张纸折好,摸摸林新绿的小脑袋,“爷爷答应你。”
第二天,翁平真的去了学校,刚好是体育课,林新绿拉着裴远照躲在办公室外面偷听。
裴远照的眼神淡淡的,手却捏紧了,林新绿看出他在紧张,拍拍他。
翁平对老师说:“不好意思张老师,作文的事是这样的,小远妈妈已经去世了,他不想再提,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语文老师也没想到,忙说没事没事,翁平又道:“小远这个孩子不爱说话,但我知道他性格不坏,是个好孩子。如果有什么事,您直接找我,我跟您联系,您看可以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翁平言语之间都是对裴远照的关心。
林新绿笑了起来,回班的路上用胳膊捣裴远照,语气很欣慰,“我就说了翁爷爷会帮你的,裴远照,爷爷对你很好的。”
裴远照不自觉地牵唇,脸上漾出一个很浅的笑。
下午裴远照放学,习惯性地要回房间,翁平叫住了他,他像摸林新绿那样摸摸裴远照的头,“小远,对不起,你受苦了,外公都不知道……”
他说着,又哽咽起来,缓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是你房间的钥匙,以后那个房间是你一个人的,你不允许,谁都进不去,包括我。”
他把钥匙放进裴远照手里,他想了又想,下午还是去医院找了医生,医生说裴远照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会全方面地影响他的心理状态与人格成长,给他提了很多建议,其中有一条就是给他一个有安全感的空间,让他可以安定下来。
有社会分析表示,在孩子成长中,将孩子关禁闭、限制孩子自由,隔绝他与其他人的交往对孩子造成的伤害甚至超过身体虐待,它会让孩子丧失社会性,发育迟缓,变得惊惶不安,甚至一生都在治愈童年的伤痛。
裴远照捏着手里的钥匙,翁平又道:“外公和你保证,绝对不会像你妈妈那样对待你,我也替她向你道歉,她做错了太多……”
裴远照捏得太用力,钥匙抵在他掌心刻下了痕迹,他都没有意识到。
他要不要像相信林新绿那样相信外公?林新绿说,外公是爱他的,是真的吗?
翁平却提起了另一茬,“小远,外公还想和你商量个事,以后如果外公做的饭不好吃,或者哪里做得让你生气,你都告诉我好不好?心心昨天和我说上次她来我们家吃饭,汤里放了太多味精,你明明不喜欢吃味精,还把汤喝了。如果下次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和我说好吗?要不是心心说,我都不知道……”
林新绿是真的很震惊,那汤比一根葱还齁,裴远照都喝了,就像个机器人一样,要不是看见他喝了好几杯水,她还以为裴远照没味觉呢。
裴远照想到林新绿喝了一口汤吐着舌头的样子,有点笨又有点可爱。
以后还是不和外公说假话了。
他终于松开手,看着翁平的眼睛说:“我记得了,外公,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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