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危“嗯”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以什么?可以在外面陪她,还是可以在里面陪她。
不不不,他不敢再往深入地想。
双颊又发起热了。
沈芜捏捏他的手心:“这场房地风波已波及到周边省县,明日还会有百姓来围堵,你的账本恐怕又要多出来几十本,想好怎么安置他们了吗?”
“他们都想住在长安,原因不过是这里繁华,有更多致富的机会。”李危回握住她的手指揉了揉,让她不要调皮,“但长安也不是一开始就富裕的,不若将这些人迁至周边城镇。”
沈芜:“他们会愿意吗?”
李危:“一开始肯定是不愿意的,不过瞧着这里无望,就会退而求其次。”
沈芜打趣道:“坏。”
李危:“彼此彼此。”
沈芜捶了他一下:“看吧,男女之间也有别的事能谈。”
李危箍紧她的腰,将她压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片刻松弛:“是我太小心翼翼了。”
沈芜见他恢复了常态又问道:“现在各世家门阀都下水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收网?”
李危:“你觉得他们把身家全投进去了吗?”
沈芜“唉”了一声,说道:“兔子逼急了都咬人的,他们可是凶兽,你不怕军阀混战吗?这可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百年世家,千年门阀,怎可能就这点身家,想要抽干他们这点时间也是不够的。
李危:“真是可惜。”
沈芜笑道:“先削了他们的权。”
只要没有了权利特权,他们就很难再作妖。
就这样两人聊着,从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再到卧房同榻,从月升到月落,直到天色泛青,晨曦发白,才抱着睡去。
只睡了两个时辰,李危就醒了。
杏园作为李纯平日很少来住的府邸,只有看守的管家和五个洒扫仆役,厨房还是昨日公主府调派的人过来准备的。
一大早,公主府调派的人又来了,李危还没洗漱就听卫牧就将人拦在了院外。
“王爷不喜欢人近身伺候。”
“王爷不喜欢有人靠近他的院子,都退后五丈。”
“若是有违反规矩的,坏了公主大事,轻则杖刑发卖,重则杀头株连三族。”
被他这样一恐吓,果然就清净了不少。
李危又折返回房,轻手轻脚从箱笼里搜出自己的一套衣裳,找来针线,像改一改。
沈芜现在还不能露面,也不能让人发现她与他在一起,不若搬成一个小书生,这般也算合理,不惹人眼。
他起身没一会儿,沈芜就醒了,瞧他正盯着案几上的衣裳瞧,长指丈量着尺寸,趴在榻上笑了出来。
“你还会针线活?”
话中的惊讶多于打趣。
晨起备懒,她白净的颈子上,搭着几绺乌黑的长发,一双细长的眼里,眸光流转,那是瞧情郎的眼睛。
李危垂眸继续丈量,想到她的尺寸,脸上一阵燥热:“不大会,可以试试。”
对于手拙的沈芜来说,顿时有点崇拜他,起了身,踩了鞋,走至他身边亲昵道:“你真好!”
李危左颊的小酒窝微微一露,骄傲起来:“那是。”
他一直记得她想要嫁什么样的人,他愿意为她做出改变。
等二人一切准备妥当,杏园外又围堵了一帮子人,这回他们不嚷嚷了,只是等在门口,管家去问,他们只说王爷昨日说好的,会给他们消息,他们就在门口等着,什么时候有消息了,什么时候走。
因此,李危想去上朝都出不了门。
得到消息的李纯,下朝后,直接回了公主府,也不敢亲自去杏园,只派人继续盯着。
“楚王准备怎么处理?”武雍等人留在李纯的书房,听说此事,都有焦急又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需不需要我等去帮忙?”
分府以后,公主府的幕僚就再难接触到李危,如今的形式不管怎么看,站在楚王的一边绝对是没有错的。他是李纯爱重的弟弟,自己的幕僚去帮忙也看不出毛病。
李纯单手支颐讥诮地瞧着这群人。
回来禀报的人没有回答武雍,只对李纯恭敬道:“王爷没有驱赶他们,命人在杏园东侧的停放马车的院子的地方,搭了雨棚,并让杏园内的仆役都去那里伺候,一日三顿粥饭,粗茶管够。”
武雍啧啧称奇:“秒啊,王爷这是打算与这群刁民耗起来了。”
这些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天不做事就少一天的收入,他们耗不起的。
李纯又讥诮道:“你觉得这法子顶用?”
武雍谦卑道:“王爷聪慧。”
李纯:“因为他是王爷,所以他的法子顶用,还是因为他聪慧,所以他的法子顶用?”
武雍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纯冷哼:“你出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武雍神色有些慌乱,没敢留在书房碍眼。
他本就长得不好看,除了上回从黄鹤楼将楚王与楚王妃接回长安办了趟差,其余时候,三公主都不爱让他站在旁边碍眼。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种时候。
第三日,一切照旧。
第四日,那些人总算是看出来了,于是就不在东侧的雨棚中待,还往杏园大门口扎堆,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渣渣,人一多,胆子就壮了起来,不再冷嘲热风,指桑骂槐,而是高声嘲笑咒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