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阿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书桌上卫昂放下来的东西。
她抬头,对上了向她挑眉的卫昂。
卫昂说:“只要你喜欢,我以后还给你送。”
自卫昂那日与阿禧说过之后,他真就一直给她送吃的喝的。差不多两个月,也就只是在阿禧生病住院这几天没送。
阿禧不知该如何回答,觉得卫昂这人好奇怪。
礼貌道谢。
待卫昂走之后,苑音肩膀碰了下阿禧的,“阿禧,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苑音眯着小眼,觉得所有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啊?”阿禧疑惑地问了声。
正处于懵懂的青春期,阿禧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尚不清楚,不明白苑音口中的喜欢是什么。
苑音摸了下阿禧的脑袋,“他要是不喜欢你的话,又怎会坚持给你送礼物?男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把他认为最好的东西送给女人。我觉得卫昂那小子的耐心挺差的,可能男人都是那个样子,不过你想啊,他能坚持这么久,他是得有多喜欢你啊?”
阿禧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卫昂还在看着这边时急忙收回了视线。
上课铃声在此时响起。数学课,不再是那个女老师了,换了一个中年男人。
阿禧的心脏还在乱跳,觉得脸又些发热,不知是为何。
直到放学的时候,阿禧匆忙离开,但还是被卫昂拦住了。
“阿禧,我送你的吃的好吃吧?”
阿禧背着书包,手攥着书包肩带,抬头不解地去看卫昂,“我没吃,不知道好不好吃。”
卫昂皱了眉,“没吃?那谁吃了?”
送来的东西都被阿禧分给了同学吃,大半都是给了苑音,阿禧觉得告诉卫昂的话不太好,就没有说。
摇了头,阿禧也不看他。
而卫昂貌似不太在乎,提出要和阿禧一起出校门的要求。
阿禧没拒绝,可内心总归是有些尴尬的。
校门口的绿茵道上,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到路边。
后座车窗玻璃降下,男人的手伸出了窗外,自然垂落。
“老大,霍红香最近借着我们的势力可没少在东南亚搞大生意。我们就不管不顾?”
森北在前座喋喋不休,“我们与泰国那边的合作渠道都因她而断送了,澳门赌场那边也因她被叫停,收益跌了多少了。”
“要我说,我们就应该出击,把她的地盘抢过来,弥补我们的亏空。”
森北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这些日子,霍红香没少抢霍无渡一方的地盘,甚至连霍无渡在海外的一些生意都被她抢了去。这便导致霍无渡一方最近的收益持续下滑,加上有些合作因霍红香的插入而彻底中断,从长远来看,霍无渡一方的损失得是千亿起步。
而此时再不对霍红香的攻击作出反击,那霍无渡一方可就难了。
不过后座上的人貌似没听到森北讲话,眯眼瞧着窗外。
在校门口一旁的小道上,有一个卖兔子的摊子。有一对情侣就停在一只兔子面前。
面对那对情侣的眼神,兔子直往笼子里缩,没想到胆子那么的小,有人看它一眼它都能抖成那样。
紧接着,那个男生拎起了小兔子,递向女人那边。女生呢,很喜欢这个软萌萌的兔子,顺了顺它的毛。
男生则是双手举着小兔子,在小兔子头上亲了下。
下一刻,小兔子急了,开始了乱舞尖叫。
有意思。
霍无渡微微收回了视线。
小兔子那样胆小啊,旁人看一眼就颤抖,可是被亲了又能反抗,把贞洁看的格外重要。
快过十六岁生日了,不过……还有两年才能成年。
霍无渡微微蹙了眉。
再等她两年?那他不得憋坏了。
莫名有些烦躁,晚两年再遇到她?不行,她估计得被别人抢了去,况且再晚两年,他说不定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哪有机会遇上她。
那这小姑娘怎就不能再早两年出生呢?
对一个未成年的晚辈下手,霍无渡真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唉嘿,妹妹仔身边那男的是谁啊?”
森北望着窗外。
霍无渡几乎是一瞬间就顺着森北的视线看去。
看到了,在宴会上见过,卫家那小子。
而卫昂身边的阿禧正漾着马尾走路,穿着校服,白衬衫打了领带,外面穿着杏白色的针织马甲,显得阿禧有些毛绒软绵的感觉。下面的格子短裙,往下白色过膝袜,显得那一双腿更加笔直纤细。
嘴角勾了笑,霍无渡说:“卫是东那边怎么样了?”
这件事是左进在管,他回答说:“还在犹豫。”
是霍无渡派他拉拢卫是东,断了卫是东和霍红香的合作。
“不用好言相劝,把他逼到绝路,他自然知道该如何选。”
前面二人安静了一瞬,大概知道霍无渡为何非要去拉拢卫是东,不就是想断了霍红香与卫是东的联系,让他们二人结不了亲家。
阿禧正准备上车,便感受到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住,她回头看时,正对上小舅舅的视线。
阿禧很有礼貌地喊了声:“小舅舅。”
男人懒懒地嗯了声,扫了眼阿禧旁边跟着的卫昂,不屑的一声冷笑。
“阿禧,最近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家吧?”
阿禧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霍无渡双手插兜,微微弯腰,拉近了自己与小姑娘的距离,“那不如到舅舅家里去,省得你一人在家没饭吃。”
“我有饭吃的!”阿禧忙回应,但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大,便低下头又喃喃了两句:“我自己会做饭,我一个人都能在英国把自己照顾好,在家里就更不用担心了。”
男人哦了声,不知在想什么,“阿禧,如果舅舅没记错的话,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提到生日阿禧就兴奋。
以往她一直是在英国呆着,顶多圣诞节或者春节的时候回来香港一次,而生日她永远是一个人过的,妈咪好多次连电话都不打,转了一笔钱就算生日礼物。
而这次不同了,这次她一直待在香港,可以和妈咪一起过生日了。
阿禧点了头,“嗯,快了,还有半个多月。”
霍无渡笑了一声,“过个生日就这么激动?”
“嗯,这次阿禧可以和妈咪一起过。”她说完,看到男人神色微顿,就还是补上了一句:“阿禧还可以和小舅舅你一起过。”
一起过?
霍无渡忽而笑了,“行。”
他扫了眼车内的司机,看向阿禧:“现在是要去哪?”
阿禧实话实说:“妈咪在祭拜阿公,阿禧也想跟着去看看阿公。”
再次听到阿禧口中的“阿公”,霍无渡心里就冒火,但他还是没跟阿禧说明白那件事,害怕阿禧会承受不了。
“行啊,刚好小舅舅顺路,载你一程。”
阿禧本想着拒绝,可霍无渡直接拎着她背上的书包把她给拎到了车上。
坐在车上时,阿禧就有些不开心了。
她前面坐着一个爱说话的绿毛,上次还是红毛,如今就又染了绿毛,他就那么爱拾掇他那短得可怜的头发吗?
森北伸着脑袋往后看,“妹妹仔啊,想我没?”
阿禧抿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等阿禧回答,霍无渡冷眼睨了眼森北,后者立刻感知,开始傻笑。
“妹妹仔,你妈最近有回过家吗?”
这个问题阿禧回答了,她摇了头,“妈咪最近要忙工作。”
她说完就听到了身边小舅舅的一声笑,不屑。
森北多问了句:“妹妹仔,我看你妈对你挺不关心的啊,你考不考虑换一个监护人?”
森北说完就与老大对视了一眼,欢快的眼神中写着“求表扬”。
而森北说的话其实也是霍无渡想说的。
但是吧,阿禧不明白,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换监护人?”
她妈咪还在,她换什么监护人呢。
看到她摇头后,霍无渡就半阖着眸子,冷不丁地开腔:“你过继到舅舅名下,舅舅的一切可都是你的了。”
“……”
阿禧脑子有些迷糊了,但大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小舅舅要她做他的女儿吗?
可是她有妈咪的。
阿禧转过头,大眼闪烁星光,很童真,说话时软软糯糯的:“小舅舅,你是娶不到媳妇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是要不了孩子?
车内安静了一瞬。
就连森北也不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紧接着,实在是憋不住了,森北大笑出声。
“霍阿禧!”霍无渡胸口压着一股怒火。
这小姑娘说的都是什么话。
见舅舅生气,阿禧有些害怕,可还是不明白为何,低下头时也不忘再补一刀:“抢别人家的孩子是不对的,小舅舅,你好好和心爱的女人结婚,好好养好身子,总会有一个孩子的。”
阿禧想到妈咪对她说过,说她身子弱,不是生孩子的那块料。所以阿禧也跟着认为小舅舅身体也弱,也要不了孩子。
“噗嗤”的一声笑,森北实在是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就连开车的左进都忍不住往后视镜看去。
霍无渡脸都绿了,冷笑了一声,“和心爱的女人要孩子是吗?”
阿禧微微抬头,点头,“嗯。”说完又多看了小舅舅一眼,“小舅舅,你身体应该还不错,不至于要不了孩子吧?”
男人气笑了,低声骂了句。
阿禧说完后想了想,有常识,约摸着知道要孩子的话男人的肾得好。她想到在小舅舅家里,小舅舅进到乔清妙的房间里没多久就出去了。
阿禧心中了然,“小舅舅,你那么有钱,要养好身体应该不是问题。”
“霍阿禧。”又喊了她的全名,霍无渡气得打开窗户吹风,“你还是继续当你的哑巴吧。”
妈的。他身体不好?呵,他差点都要说出下三滥的话了,想说什么呢,想说,小舅舅身体好不好,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车在郊外的园陵停下。
阿禧背着书包向阿公的墓地走去,霍无渡则跟在她身后。
霍红香当时正怔愣地站在霍劲柏的坟前,不知在想什么。
可能是想抱怨,想诉说心中的委屈,可她也知道,她一个女人,孑然一身,谁都靠不住的,她只能靠自己,她没资格、没时间难过的。
“妈咪。”阿禧喊了声,又望向阿公的墓碑。
霍红香转过头,看到了女儿,还看到了二世祖模样的霍无渡,她微眯了眸子。
阿禧接过一旁的人递过来的菊花,正要跪地时,就有声音传来。
“别跪。”
霍无渡说的。
在阿禧回头时,霍无渡正双手插兜,一脸冷漠,“人都死了,你看一眼得了,至于给他跪?”
因为霍无渡心里实在是有些挣扎了,即想要告诉阿禧事情的真相,又不想让阿禧伤心。
见阿禧不明白,霍无渡看了眼霍红香。
霍红香心里也是清楚的,瞒了阿禧那么久,如今要阿禧来给仇人跪下吗?
霍红香牵着女儿的手,“阿禧,看一眼就好,你阿公生前说过了,不希望死后有人替他难过,不希望我们守着那些规矩。”
终究,阿禧还是很听话,站在墓地前,看着阿公。
霍无渡和霍红香走到了远处。
那站在墓碑前的小姑娘的身影是那样的孤单,孤零零的一个人。
霍无渡转了转脖子,骨骼声作响,懒散的模子,“霍红香,借着我的势力办你自己的事,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养的女儿吗?”
霍红香仰头看他,看着这位弟弟,不知该说些什么。
霍无渡也懒得废话:“我最后再与你说一遍,阿禧的抚养权归我。你同意,咱俩之间的恩怨可以先放放,你不同意,那我便抢过来。”
这次霍红香的回答却超出了霍无渡的预料。
霍红香望着天,说:“阿禧很善良,不是因为我教得好,而是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心善的人。我想,她亲生父母应该也是好人。”
她微微沉了口气,“与你猜想的一样,阿禧是被拐到这里的,亲生父母应该是内地的人。当年老爷子患病,医院里没有可以配型的骨髓,这才把她卷了进来。”
说话时,霍红香的心头揪痛。对不起阿禧,她实在是对不起阿禧的。
霍红香红着眼,盯着霍无渡的眼睛,“老爷子死了不代表霍家的腌臜事都结束了,霍家的黑暗你知道的,霍家的水太深了,香港的水太深了,阿禧不适合这里的。”
倒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做什么决定,“霍无渡,你要是真喜欢她,就不要把她留在霍家,她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她会很危险的。”
大概明白了霍红香想说的,反正霍红香应该是同意让出抚养权了。
霍无渡低头看她,“我有能力护得住她。”
只有这么一句话,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像是在给霍红香一个交代,也像是给他自己定下一个目标,给阿禧一个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