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哑声道:“义母已经遇害了!”
“什么?!”柳苏安挺直了身子,却不很惊讶,“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遇到王水的?你能进临安,他怎么没跟你一起?你起来说清楚!”
“是、是,”白燕知道自己找对了人,安心之余一下子脱了力,站也站不起来,只抓着柳苏安的衣角道,“我是五日前和义父失散的。在那之前七年,我们二人都被困在【坐井观天】之中。五日前,一名天听阁地级人员来回收【坐井观天】,被义父擒住,那人正好是一名‘神眷者’,义父便将他杀了,带着我从通道出来,他动手前还告诉我外面就是紫玉清平天,要来找柳姑姑……咱们到了外面,却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包围了。义父带我杀出重围,我去帮忙,没想到那群人之中也有‘神眷者’,我杀了一个,她便化成通道将我送来了这里!柳姑姑,求您救救义父吧!我走之前他已经受了重伤,如今过了五日,我……我……我实在是担心!”
“七年前,七年前,”柳苏安喃喃自语,忽然长叹一声,“那年小柽出生,我心神不宁以至于整个临安差点崩塌。当时我就感觉有什么大事发生,后来一直以为是小柽的天兵。原来……原来是王水来找我救命,被我拒之门外了!”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双臂无力地垂着,好半天才用力地打出一拳,整个通往二楼的楼梯连着后面的几堵墙都塌了。柳扶风目瞪口呆,跟着林花谢一道毫无防备地跌坐在地。
柳苏安闭了闭眼睛:“我没办法。”
“怎么会、不会的!”白燕急忙扯下额头的黑绸布,“我带着义父的衣物,还有些小物件,我可以指路,柳姑姑借我些灵力,我用这只天眼去找!”
少女的额头上,第三只眼睛向外凸起,两侧的眼皮安详地合在一起,是一只虽然稀有、却也正常的眉心天眼。
只是在那只眼睛的正中,横亘着一道深刻的伤疤。不仅是那只眼睛,连这颗头颅当时都有可能被刺穿了。
柳苏安却顾不得震惊,坐在长凳上扶着额头道:“问题是临安根本不在紫玉清平天,这是你义母林十一开辟的新界!当年我强行纳入千万民众跨越两大真天,如今在我彻底炼化它之前,没有‘神眷者’,谁也出不去了。”
说到最后,柳扶风发现娘亲迅速地瞥了自己一眼,不禁害怕得呆住了。他回想方才那两人的对话,又想起来之前白燕说的那些古怪的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我……我是吗?我是……那个‘神眷者’吗?”
“你是,你也是我儿子!”柳苏安恼火地拍了拍桌子,“你少说两句!燕儿,我实话跟你说,要是活下来的是你义母,我说什么也会去救她!可是王水……你拜我为师,十年后我同你出界为他报仇!”
白燕两只眼睛里泪水滚滚而下,一时间泣不成声。柳苏安也不逼她,放缓了态度,竟也流下两行泪来。她上前将白燕抱在怀中,以柳扶风从未见过的温言软语安抚道:
“好孩子,好燕儿,一别多年……十一果然还是……你是十一的女儿,那就和我的女儿是一样的,姑姑会好好照顾你,给你我能给的一切。姑姑前些年搜罗的功法领悟的法门,姑姑统统都要教会你。”
“我不是……我……义父义母还有个亲生孩子!”白燕抽抽噎噎地说着,又抓紧她的衣襟,不住地摇头,“真的没有办法吗?柳姑姑,求你救救义父,他……”
鬼使神差地,刚扶起了林花谢的柳扶风向着她走了两步,又面色惨白地退了回去。瘦瘦小小的林花谢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好像也害怕得不得了,又像是在阻止他。
柳苏安皱眉道:“你刚才没提到还有一个孩子。”
白燕连忙点头:“因为义母生下他后不久就被贼人所害,义父带着那孩子向紫玉清平天逃难,要来找您和李伯伯,结果在星尘海上遭到天听阁截杀。义父落入【坐井观天】之前便和孩子失散了,但是义父说,那孩子也是‘神眷者’,天听阁的人未必会杀他。将来他带我出去,就要一起去找弟弟,我们一起为义母报仇雪恨!”
“他叫什么名字?”
“义父只说他的小名叫林檎,不愿自己给他起名字。”
“是个好名字,我儿子的小名就叫柳柽。也是十一的风格,当年她在王都多留了一年,还是因为御花园那棵千年果树。”柳苏安又问,“那你是怎么遇上王水的?神机宗多少年没有出过天眼了,你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白燕愣了一下,神情冷漠下去:“……是我哥哥。我三岁时,我娘要回娘家,宗门不肯,她便打下山去,哥哥趁乱把我抱下山去要把我杀了。他向我刺了一剑便逃了,把我丢下悬崖。好巧不巧,那里有好几具我娘留下的神眷者的尸体,我被传送进了【坐井观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义父一人了。姑姑,白燕就是白燕,可以姓王姓林,就是不姓孟。”
柳苏安沉默许久,似乎是在估量她说的内容的真实性。好一会儿,女人松开白燕,站起身来,又恢复了那副冷漠威严的模样。
“你拜师吧。”她说。
白燕的眼泪还没止住,却也知道别无他法,只跪在地上磕头,口称“师娘”,起来时额头都红了一片,又哆嗦着手去拿那条黑布,柳苏安捡起它来为她绑上,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