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光脸色白发,却依旧是极好看的。他乌黑的眼瞳里带着几分湿意,惹人生怜。
在祁摇枝的等待中,谢秋光乖乖地低下了头。
祁摇枝将发带系在了谢秋光眼睛上,还很有心地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
谢秋光的喉结滚动一下,微抿着唇。
闭上眼的时候其实不是全然看不见,他能感受到微弱的光。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绿,上还有清淡的皂角香。此处昏暗闭塞,繁弦急管。他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祁摇枝隔着衣袖握住他的手,道:“走吧,我牵着你。”
谢秋光好像此时才骤然回过神,他抽回自己的手,喉结滚动一下,道:“不必了。”
他伸手扯下了发带,脸上没什么表情,脸色依旧是有些苍白的。
他将发带塞回祁摇枝的手上,唇角微勾扯出一个笑,下颌微抬道:“我可是花月教最杰出的弟子,带这个像什么样子。”
话毕,谢秋光兀自前行,没有等身旁的祁摇枝。
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祁摇枝心中唔了一声,小谢仙长明明都怕得不敢回头了,居然还是拒绝。
是真的很要面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地牢内湿冷阴暗,空气之中还有浓郁的铁锈味,令人几欲作呕。
喜乐声音之大,好像四处都在震颤,入眼之处,是一片乌黑深沉的血池。
血池中央是个极大的古铜圆台,九根白玉镂花圆柱环绕其外。
圆台上的奏乐之人,有的晃着脑袋摇摇欲坠,有的披头散发,定睛一看便能发现后脑勺上碗大的窟窿,根本看不出来是活着还是死了。
动作起伏之间,血浆横飞。
只是那动作僵直死板,比起活人,倒是更像死尸一般。
最诡异的是,周遭也都站满了人,又或者说,似人非人的东西。
灰扑扑的一堆颜色里,赛神仙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哼哧哼哧地挪动,似乎是想逃走。
少女白瑶和她师兄被绑在了一起,红着眼眶,怔忪地望着中间的方向。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站在中央的宋白宿。
宋白宿投过来遥遥一眼,唇角微勾。他身上的衣裳是黛蓝色,墨发束起,手中还拿着一柄折扇。
虽然看起来虚弱秀美,但是他唇畔噙着的笑意又显得有些风流不羁,在这诡异的场景之中也半点不显得另类。
祁摇枝总觉得这才该是宋白宿真正的模样。
宋白宿的声音在地牢之中回荡:“既然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轰隆隆几声巨响,圆柱开始朝中央靠近。
祁摇枝才发现那圆柱之上竟然绑了人。
白玉柱上鲜红的液体顺着花纹流淌,如同红绸缎一般,此时显得诡异且妖丽。
宋渠英和萧宾白也赫然在列。
如此血腥的场面,祁摇枝不由得又望向身旁的谢秋光。
谢秋光已经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
祁摇枝扶住了他,轻叹一声,半步前移挡在谢秋光身前,又伸手捂住了谢秋光眼睛,道:“我教你个障眼法,或许会好一些。”
以前祁摇枝给曲雾楼当舔狗的时候,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那障眼法便是他花了半个月研究出来的。
但是曲雾楼是丝毫不领情,还说祁摇枝教他以障眼法来克服对于血液的恐惧是投机取巧。
祁摇枝那时脸皮薄,觉得曲雾楼说得有道理,喏喏称是。
曲雾楼板着脸不再看他,继续练着入门剑法,祁摇枝灰不溜秋地回了自己洞府。
祁摇枝很擅长自我反思,自觉差点带坏了小孩子。从来没想过是曲雾楼太难讨好。
谢秋光眼睛被人捂着,鼻尖萦绕着无名的淡香,胸口压着的浊气好像都消散了。
他喉结滚动一下,跟着祁摇枝掐诀念咒。再睁开眼的时候,原本那猩红得发黑的血池,倏然变成了清透的绿色。
虽然头不晕了,但是那血池之中泡着的躯壳,在他眼里就变得十分清晰。
泡得发白的躯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还在不不停的蠕动。
谢秋光看一眼,刚准备挪开视线,忽而又顿住。
青绿的池水之中有墨色的清隽小字——小师弟千载独步盖世无双。
这如同萤虫的的小字,只有施法者才能看见。
只是这样看着,谢秋光都能想到祁摇枝在写下这行小字时温和含笑的眉眼。
明知道不是写给他的,谢秋光却仍是神情冷静地盯着那字看了许久。
过了半晌,才缓缓挪开视线。
那石柱到达圆台边沿的时候,宋渠英和萧宾白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蹭了下来。
衣裳被血染透红,如同喜服一般。
一步一个血印朝中间走,步伐十分僵硬。
那两个都是血肉一团,模糊不清,只能看出来是两个人形。
祁摇枝眼尖地认出来那是宋渠英和萧宾白。
宋白宿唇角翘了翘,道:“当年的婚宴还是留下了颇多遗憾,今日便由家父和宋世叔亲自补上。”
原来补上婚宴是这个意思。
祁摇枝又看一眼身旁低垂着眸子,显得十分乖巧稚气的漂亮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