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忽然几道黑影掠过,直接揽住花颜的小臂。
“花颜!”萧景千几近撕破喉咙。
萧棠眼神偏到他处,咬咬牙,还是拉住了不安分的萧景千。
“阿颜!”
“花颜!花颜!!”
萧景千努力去捉住花颜的衣袖,发现几番挣扎只是捉到了一片锦帛,就像是当初花轿遗落下的布帛,轻飘飘地从她的回忆里扯出,未免太过残忍。
花颜预想过许多离别的场面,却未曾想过此日来的如此之快。
花颜从黑影中奋力探出头来,第一反应居然竟然不是挣扎,而是惊声高呼道:“景千,你看看我!快看看我!”
已是泣不成声的萧景千闻声抬起头来:“阿颜——”
她第一次感受到无力。
“小白,心中若有鸿鹄愿,便去执金鞭!去跃青骢马!去无垠的漠北!带上萧家军,去救大雁城。”
最后的刹那,花颜拼尽全力呐喊道,脸庞依旧是初见时的安然笑意。
或许离开才是唯一的命中注定,但是爱不是。
爱是对抗命中注定。
……
玉兰飘摇,枝叶婆娑,清晨露水打湿帷裳。一夜雨潇潇,两人的身影绰绰。
萧景千不知是何时泪流,何时雨落,她没有去想。
所幸雨打湿的泥土的气味掩盖住了萧棠身上的血腥气味,没有让二王爷手下的刺客发现他们的踪迹,萧景千的呜咽声在淅沥雨声中逐渐喑哑。
天破晓。
不远处就是大雁城。
一夜未合眼的萧景千紧紧抓住萧棠的肩膀,急迫问道:
“花颜到底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为什么全世界都想至她于死地,她到底是被什么人带走了啊?她到底有什么错?”
短短三日,是相遇,两相忆,是颠沛,两相离。
萧棠嗫了嗫,将前半句一隐,轻声回答道:“她本没有错,错的是她是郡主的身份。”
“就因为她是佑安郡主吗?就因为是命格说的会给别人带来灾?难道单单就是这个原因?”萧景千无奈的问道。
难道就是这么可笑的原因吗?
萧棠缄默许久,方才颔首。
“是,就是这么简单。”他回答道。
景千的年纪这么小,阅历颇浅,又怎么会懂得这朝廷内部的尔虞我诈与风起云涌呢?
一阵缄默。
这宫中的潮起潮涌,越发是看不透了。
……
屋檐下,一滴水珠悄悄落入低洼之地。朱墙黛瓦都安静如初,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萧景千抬头茫然的一望,方知是大雁城的御街。
这莫非是要进王宫吗?
一阵清风吹过,萧景千打了哆嗦,抓萧棠的身脊更紧了一些。
萧景千握紧了红绳,捻住垂下的一颗红豆:
“可不是说萧家世世代代守护大雁城的神女吗?为什么老棠你刚才却置若罔闻?”
萧棠低下头,缄默不言。
他何尝……不想救她。
可是在这个世态炎凉的人间,哪有这么多必须遵守的诺言?明明守护一个人已经很难了,还要去拯救所有人吗?
萧棠无精打采的瞥了一眼萧景千:“你有多大把握知道信任的人是对的。”
萧景千抿了抿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萧棠顿了一顿:“我本不想谈论伤春悲秋的事情,可是除了漠北的老爹,我就只剩下你了。”
“可是,我就单单是萧家的一个象征吗。”一语说罢,萧景千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萧棠身形一稳,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被明月楼的人带到哪里去了吗?”
“哪里?”
萧棠把腰牌给侍卫一示,侍卫检查无误后,将王宫大门缓缓开启,萧棠继续说道:
“我也以为我在劫难逃,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明月楼的楼主明光把我带进了皇宫,我面见圣颜,圣上龙颜大悦,向我谈及到几日后的御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呢?”
萧景千摇摇头:“不知。”
王宫内两道烟柳,满城桃花馥郁,眼前景象令人惊艳无比,宫人往来忙碌,红墙绿瓦与舞榭比大雁城外不知美了多少。
萧棠寻了偏道而行,低声说道:“圣上明知我射御骑术较佳,此次御猎是想纳我为大将军麾下。明月楼想方设法将兵符分与我,以压制二王爷那边人令人不安的躁动。但若是分与我兵权,便是要经历一场恶战,而这一场恶战许是旷日持久,就必须有一个忠心的合适人选。”
萧景千思忖了许久说道:“那么……这个忠心的人就是你吗?”
萧棠望向远处:“毕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要统揽大局而观态,圣上这一举动不是说明军务倥偬,说明爹那边……守不住了。”
“但是,还有一个人令我生疑。”萧棠补充道。
“是谁?”萧景千蹙眉。
“赵絮。你认识的那个戾气十足的少年。”
赵絮?把她摔下木兰树,让她破相顺便摔断腿的、满脸还都是狰狞抓痕的奇怪少年?
萧景千疑惑道:“他?他本是平民,又怎么会认识圣上?”
萧棠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月楼楼主明光把他带到圣上阶前了。圣上不知为何很赏识这个孩子,就把他留在明月楼了。令我惊奇的是,他也要同我一起参加秋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