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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华宝贵的老娘又扑过来,又哭又喊的,想扑到儿子身上,被虞怜冷着脸拉住,“你要是不想你儿子活,你就扑上去,你便可劲儿作,耽搁了救治时间,你儿子救不回来就全赖你。”
    “咋赖我了,咋赖我了,你这没良心的黄毛丫头,我儿子好心好意来给你帮忙,现在出了事你怪我这个当老娘的?是我没拦着他做这个傻事,非要来你家帮忙是吧!他就不该做这个好人,傻儿子啊!”
    虞怜懒得跟一个乡下老妇费口水,她回头让几个跑得快的青壮小伙子赶快去追三树和华三多,马车在他俩手上,村里没有大夫,只能送到镇上去看,这时候马车就是救命的抢时间工具!
    几个青壮小伙立即就冲了出去,那拼命劲儿差点就跑出残影来,所有人都屏息凝气,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耽搁一些什么,如虞怜所说的,谁也耽搁不起一条人命。
    这时华詹刚刚赶到,他身后还哗啦啦跟着一群村民,他带着双胞胎哥俩在开荒那块地帮忙,那里田地面积大,离着建房子这边还稍微远一些。
    见着自家夫人昏迷被人抬着,他皱紧了眉头,但如儿媳的想法一样,现在不是追究其他事情的时候,关键还是先救人。
    华詹蹲了下来,细细查看,他有行军经验,处理外伤也略懂一二,当下就用布条将华宝贵脑袋上的伤口处理了下,以免失血过多。
    这时三树驾来马车,几个汉子赶紧在虞怜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将人抬到马车上。
    虞怜跟着就自己上了马车,华詹看了一眼紧随其后,老太太连忙吩咐儿子:“你看着点儿,不管结果如何,别让怜儿吃了亏。”
    华宝贵的媳妇老娘也要上来,虞怜指着他媳妇:“你自己上来,马车坐不了这么多人,耽误时间。”
    虞怜还让大树媳妇也跟着上来,她是本地的青壮年媳妇,带上她不管做事还是别的都能帮上忙。
    为了让马车跑得更快些,虞怜没让更多的人上来,三树挥一鞭子,马车便一路疾行往村外镇上去,华三多在身后撒腿跑追着,不单是他,二大爷的小儿子也跟着一块跑,他想起爹说过,木头哥的先祖对村里有恩,让他们兄弟几个要多照顾些,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三兄弟必须去一个人跟着,木头哥一家子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找着黑心大夫还是出个别的什么事,到时会吃亏。
    何况华宝贵的老娘不是省油的灯,他过去能给木头哥和他儿媳作证,免得出了事把责任全赖在人家头上,以那家子的秉性大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愣是节省了大半,只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三树一路精神紧绷,从来没有感觉赶车这么累过,身后有一条人命担着,他只能加快加快,生怕慢了一点,就害了人家性命,那他一辈子都睡不好觉了。
    到了镇上最有名的医馆后,三树抹抹汗,让他们小心将华宝贵抬出来。
    自己还往医馆里跑,边跑边喊,让大夫快出来救人。
    这家是镇上最大的医馆,县城府城都有分号,雇佣的伙计办事还算利索,立马抬来木头做的担架,将人抬进去。
    大夫大约年近五六十的岁数,半头白发,上前把脉片刻又问了是被什么重物所砸?
    大树媳妇当时就在现场做事,她说得很清楚:“是被建房子那种大号木头给砸中的,做承重柱那种,本来用不着他帮忙,偏偏上赶着,跟人推搡之下,手脚打滑,那木头从肩膀掉了下来,正好砸他头上。”
    大夫捋捋胡须,叹了口气,“只差半寸,他便一命呜呼,送救也不及。”
    “大夫那他还有救吗?”
    大夫道:“这便听天由命,我在他穴位上施以银针止住血,然后包扎下,事后再灌一碗熬好的药进去,若能熬过今晚便可得救,熬不过你们便立即将人抬走,不可耽搁。”
    这样的结果比虞怜预料的要好很多,她甚至以为这乡下小镇兴许没什么靠谱的医馆和大夫,再说从村里到镇上求医这段路对一个后脑勺受伤出血的人来说也是一道鬼门关,他搞不好就失血过多死在路上。
    有一定的几率救成,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华宝贵的媳妇来了人家大医馆倒是不敢放肆乱叫,便捂着脸在一边哭,老大夫瞪她一眼,“没死呢,哭什么哭?要寻晦气上外头去,别在我家医馆。”
    被大夫一顿好训,宝贵媳妇才不敢吭声,她哭是真哭,她本以为嫁华宝贵是好事,他上头那么多个姐姐都把他当儿子疼,老爹老娘也是把他当成宝,全家的好处全给了他,她嫁过去自然是享之不尽的好处。
    没想到才嫁了一年,娃都没生呢,华宝贵就出了这样的事儿,要是当了寡妇,就寻不上好亲事再嫁了。
    没人理会这个年轻的小媳妇一脑门的算计,虞怜谢过大夫之后去前堂付了药费和诊费,还让账房也开了张收据票子,大夫施针不让闲杂人等瞧,他们一行人便退在外头等着,两个药童捧住针啊药什么的工具,随老大夫进去。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老大夫才出来,吩咐道:“等药煎好了,便将药灌服,不可洒出一滴。”
    药是伙计去煎的,虞怜付的银子包含了老大夫的诊疗费,这块是大头,跟着就是药材钱和伙计帮煎药的手工费,加起来足足花了五两半银子。
    到了这时,虞怜才有心思了解之前发生的事儿,大树媳妇就细细说来。
    “说来也怪我,兴许是瞧着我来帮干活儿得了怜儿你的看重,我弟媳来了也帮三弟找到活儿,那华宝贵先前没能选上,见着眼红,就跟苍蝇似的跑过来,这边摸摸那边转转,我大哥说了他几句,让他别来添乱,他就是不听,非要忙活儿。”
    “恰好那会儿见着他们几个在搬木头就非要赶着来,人家不让他插手,他非要,结果推攘之下,他自己脚打滑摔了一跤,这一摔摔着自己不要紧,还撞到了别人,好几个人扛着一根木头,从肩膀上滑溜下来,便砸到了他的脑袋。”
    “就这我还没说呢,他把自己脑袋磕上了,那搬木头的好几个也砸了脚,刚才都怕耽搁时间,都忍着痛没说。真是害人害己。”
    华宝贵的媳妇在一旁低着头,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要是她婆婆在,那老太婆脸皮厚嘴巴利索兴许能驳几句。
    虞怜看向她,“听到了吗?华宝贵是咎由自取,他未经我同意,擅自闯入我家在建宅地内,造成现在的事故,那么过错便不在我,现在我们来计较计较你将我娘打伤之事。”
    第54章 回来 ◇
    ◎我们要给娘报仇!◎
    “你婆婆先是推了我一下, 你再是打了一巴掌过来,我娘来替我挡了,这笔账我先前急着救人没功夫找你们算, 现在却是要为我娘讨个公道。”
    华詹皱皱眉,原来他夫人是这样受的伤, 假若现在站在跟前的是个男子,他必将人领出去先教训一顿, 但面前的是个年轻女子,他眉头皱得越发死紧。
    好在儿媳并不打算放过她,跟着道:“华宝贵受伤之事非我家之过,不但如此, 我还出人出马车出力出钱把人送到医馆来救,若华宝贵死了过错不在我身上, 若他活了,则欠我一份恩情。而你们蓄意伤害我和娘, 却是铁证如山, 待得了闲,我便和我爹去一趟衙门告你们伤人。”
    说完转头看向华詹:“爹, 你何时有空?”
    华詹:“现在便空着,随时能去。”
    公媳俩一来一回间似是定下了要去衙门报官的事, 把华宝贵媳妇吓得脸色发白,她婆婆只是推了一下, 她却把陈氏给打晕了, 现场那么多人看着, 一告一个准, 到时候衙门会不会派人把她抓起来?
    想到这里, 她连忙讨好地笑, 却笑得比苦瓜还难看,“我不是故意的,怜儿姑娘你是大家小姐出身,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便原谅我这回?我保证等回去了便去你家登门道歉!”
    虞怜并不作答,低头玩着票据,淡淡说:“我若打了你,再与你说抱歉,你可愿意?”
    自然是不愿意!谁乐意被打,凭白一句道歉就了事?她若被打了,必然是要叫上家里一帮子人去讨个赔偿才肯罢休!
    她想了想咬咬牙说:“我给你婆婆打上一根骨头熬汤给她喝,补补身子可好?”
    虞怜笑了,“我家不缺一根骨头。”
    “一斤肥肉!”
    “两斤!再多不行了!”
    “好吧好吧,我把我家下蛋的老母鸡给你?”
    虞怜抬头和公爹对视一眼,华詹拧着眉头始终没有松开,眼神却写满了无奈和不解。
    他从未想过,原来乡下小民道歉赔偿的方式这般的,廉价粗俗不堪的猪肉母鸡却被他们当成心头肉般的好东西,还要讨价还价。
    若放在从前,谁敢冒犯他华詹的夫人必然要负荆请罪,下跪磕头,战战兢兢地求饶赔偿,哪怕赔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只要能不得罪他,能保住性命和官位,其他的俗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虞怜倒是比公爹更容易接受这种乡下小民的生活方式,她当下伸出两根手指头:“两只母鸡,一只公鸡,再一窝小鸡仔。至于旁的两斤肉并一根骨头也一起了,我娘身子娇贵虚弱,得慢慢补着,才能补好。”
    华宝贵媳妇:“……!”
    她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这样厚颜无耻?不过是推了一下,打了一巴掌,村里这般发生口角打架的事比比皆是,那些个婶子媳妇打起架来都在田地上打滚,你扇我巴掌我扯你头发,推一下打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谁知道陈氏那么娇贵,打一下就晕倒了?
    “再说……我男人也是好心给你们帮忙,在你们家受伤的,他流了那么多血,你娘又没事,不过是晕倒了,掐一下人中就醒了,家里的鸡我还得留着给他补补呢。大夫可说了,这次差点人都没了,您就行行好,别跟我们家计较了。”
    虞怜:“告官,赔偿你选一个,若非看在同村的面子上,我便直接拉了你去衙门又如何?”
    大树媳妇机灵,连忙插嘴说:“三弟啊,你赶紧的,准备准备拉咱东家去衙门,这么晚了一来一回也得好些时候,手脚快些。”
    三树有些傻愣愣,好在被大嫂掐了下,很快回神,说着就要往外跑,“马车就在外头呢,怜儿姑娘咱这就走?”
    虞怜也作势要起身,华詹更是迈着长腿往外走了几步。
    华宝贵媳妇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着囔囔说:“赔赔赔!我给还不行吗?!我公婆要是知道了我把家里鸡全送出去嚯嚯了,非得杀了我不可!”
    虞怜微微翘起嘴角,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华宝贵老娘那个老货可不是省油的灯,怕回去生了意外,人家不认账,虞怜便找伙计借了纸笔,亲自在纸上写了因什么事华宝贵媳妇赔偿两只母鸡一只公鸡一窝鸡仔等等云云。
    写完之后,她让华宝贵媳妇过来签字。
    华宝贵媳妇倒还算聪明留了心眼子,起先不乐意,说自己不识字不会写字,虞怜便让她按个手印便可。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我不会赖账,我回去就把鸡抱去你家。”
    虞怜道:“三树,走。”
    “好咧!”
    华宝贵媳妇:“……按按按!村里都说你心眼子好,大家小姐没脾气没架子,你咋这般难缠,非要跟我计较?”
    “我不摆架子,我心眼子好那是因为你们都是我的村人,是我们华家同宗同村的乡亲,沾了一个亲字便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便对你们好,但若有人蛮不讲理,惹了我家,欺凌我的家人,我便绝不放过。”
    华詹站在儿媳旁边,侧头看了眼,只看到她认真的侧颜,眼神带着坚定有神的光芒,他微微一笑,这性子倒是跟华儿挺像。
    想起长子,他又收敛起嘴角的笑意。
    等华宝贵媳妇不情不愿按了手印之后,虞怜又将医馆账房开的收据票子给她,“这是五两半银子,我先垫付了,等回去了把银子送我家去。”
    华宝贵媳妇:“……”咋还有!
    本来被迫签下赔偿协议已经让她不情不愿了,但这好歹不花什么银钱,鸡是她婆婆在养着,无非是花两三百文买两斤肉和骨头的事儿,这点私房钱她还是有的,在见官被衙门里的捕快抓去打板子坐牢相比,她还是舍得这两三百文和几只鸡。
    但是五两半的银子!她哪有这么多银子还?就算有,也舍不得一下花去五两半,这都足够一家人花用两三年了!
    当下就死活不肯接票据,也不敢点头,开始还想据理力争,把责任赖虞怜头上,但华詹站在那看了她一眼,华宝贵媳妇登时就不敢动了。
    呐呐说:“这我是不懂的,你找我公婆说去。”她婆婆那人蛮横抠门,除了她儿子谁也没法从她嘴里抠下一个铜板,把事儿推给婆婆去应付,便十有八九能赖了这笔账。
    虞怜微微一笑将票据收起来,倒是不急。
    总有让他们还的时候。
    若非当时医馆非要见着银子大夫才肯施针救人,人命关天华宝贵哪怕再多小毛病也不至于要赔上一条命,华宝贵媳妇身上也没这么多银子,虞怜是断不会帮着交的。
    但她却不是真傻白甜,垫付了便白白花出去了拿不回来,五两半的银子能去买两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或者去铁匠铺打两柄好剑了,这些双胞胎俩小子都用得上。
    虞怜本就打算等房子和田地的事弄好了,若有剩余的便去买些工具,让公爹好好操练一番双胞胎,这俩从前被惯坏了,现在日子一长,从前启蒙先生教的什么全还回去了,手上也是三脚猫的功夫都算不上,公爹成日做一些不费心思的农事,看着人好像没事,一直在动着,实则心里还是有事,攒着事没放下,倒不如让他去把双胞胎操练起来,有了这两个头疼货转移注意力,兴许能好起来。
    在家蹲在祖母跟前惶恐不知如何的双胞胎猛地打了个喷嚏。他们是绝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大嫂还在惦记着让他们“受苦受难”。
    “祖母……你说咋办?那人会不会死啊?爹和嫂嫂会不会被官兵抓起来?”
    老太太像是一下子苍老了些,本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没想到才建个屋子就出了人命,她知道甭管是不是自家的过错,只要那华宝贵死在自家的地头,自家就摊不开这关系!
    村民再明事理,知道不是他家过错,可人家死了一条人命,日子长了,那家人再闹一闹,自己便是没错也成了错,那还有安生日子好过?
    再说怜儿银子都花进去了,真出了人命房子还盖的起来吗?她是怕怜儿失望,她满心期盼,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地想在这里生活,想带着一家人在这边把日子过起来,真要出事,她怕怜儿会伤心难过。
    老太太叹了声,“不会被抓,你们去看看你娘,看看她醒了没。”
    “娘怎么晕了?谁打她?我们要给娘报仇!”
    老太太拍拍俩孙子的脑袋,这两个孙子比起长孙真的差太多了,勇莽有余智谋不足,都说三岁看到老,这都六七岁了,还这般憨傻。
    哪比得上他们大哥丁点儿?
    马车是到了天色将晚的时候才回的,三树将东家公媳和自己大嫂还有二爷家的三儿子等人送回来,自己架着马车又回去了,怜儿姑娘托付他今晚在医馆里看着,等那个华宝贵熬过今晚了,再将他送回来,若熬不过了,也将人尸体领回去。
    老太太听着马车声音就赶紧出去,喊了声詹儿怜儿,“快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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