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懊悔,又自责,她认为不应该让汤姆接触到母亲的事,她什么时候变得对他如此没有提防之心。
可是汤姆如果真要对她母亲做什么,还需要等到这一天吗。无数个机会他都可以动手。
她抓紧了手中的魔杖,脑子乱糟糟的。
不知在门口待了多久,直到听到妮可太太喊了她。
“蒂娜?亲爱的,你有空吗?你可以帮我干点活,或者,帮我看着米纳蒂去哪儿了,她估计想躲着我偷偷喝酒。”
蒂娜叹了一口气,放松了握紧魔杖的紧绷的手指,跑下了楼。妮可太太让她检查了烤炉里的肥鹅和锅里咕嘟翻滚的苹果酱,又从桶里打了一壶苹果汁,收拾了银制的大盘子和高脚酒杯——总之她忙得团团转。
热火朝天地干完所有活儿后,她除去围裙,走出屋子靠在屋外的篱笆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来到她身边,她伸出皱巴巴的手用一张纸给蒂娜折了一朵米色的花。老太太把花放在蒂娜的手掌心,一阵微风吹来,那朵花的花瓣舒展开来,化为一只白色蝴蝶摇摇晃晃地飞走了。
“真是令人舒爽的天气。”老太太喃喃道,“嗯哼,多亏了吉恩,我的头痛病终于好了。”
她看起来倒是一副不怎么服气的样子。
“他是怎么治好您的?”蒂娜问道。
“我今天才知道,我的白兰地很早就被他暗中掉包了。”
蒂娜失笑,“啊,这可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呢。”
她的心中又变得稍微轻松了一些。
屋内又吵吵嚷嚷起来,老人们在里面唱歌、交流,又一阵争执起来,后来又各自回房休息,于是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她抱着双腿坐在台阶上。
到了傍晚,一片阴影自上笼罩下。有人在她身边坐下。阳光照着他一头黑色的鬈发,乌黑的睫毛长长的像洒上金粉。
“你……”她心跳加快,想要转过头说什么的时候,一颗毛茸茸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她推了推他那颗沉重的脑袋,它却纹丝不动。
“怎么样了。”
“我有点累了。”他的声音懒洋洋的。
“我不是问你的情况。”蒂娜干巴巴说道。
汤姆了然地轻轻笑了,
“……艾伦女士很好,不过她还在休息,如果你想要知道情况如何,最好等她醒来。”
她还想问问治疗过程到底如何,比如他用了什么咒语。他在关于记忆魔法方面的研究是否成熟,为什么她在门外听不到任何声音,治疗过程中母亲是否有感到痛苦等等。
然后在她轻轻低头时,只隐约见到他的轮廓,他的脸光影斑驳。目光触及汤姆头顶的翘起的几根头发,这让她想到了某种金毛狗的毛发。
她的脖颈间有些痒。
她迟疑着,终于问出口,“你还好吗……汤姆。”
他好像没有听见。蒂娜维持着姿势没有动,她听见了他均匀的、平缓的呼吸。
他居然就这么靠着她睡着了。
蒂娜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这代表着什么?他信任她?还是自信在这种状态下也能抵御一切威胁?
她很少见汤姆这副样子,除去在赌场树林的时候,那时候他受了重伤,再加上赶走摄魂怪耗费了大部分魔力,体力不支地短暂昏迷过。面对大部分的情况,他几乎都是游刃有余并且心怀戒备的。
蒂娜记得他随口提过的,治愈她的母亲并不难。她想着,也许刚刚他还是耗费了不少心力。
她发呆的时候,口袋拱起了一个小包,弗尼吉亚从她的口袋里爬出来,它跳到了蒂娜的头顶,低头不满地打量着那颗毛茸茸的黑色脑袋,朝着他咧咧嘴,露出两颗大门牙,作势要一口啃下去。
“嘘。”蒂娜朝她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让他睡一会儿吧。”
弗尼吉亚露出一个大为失望的表情。
“……去树上玩一会儿。”蒂娜轻声说,指了指不远处。
弗尼吉亚呜咽一声,甩了甩尾巴,从蒂娜肩膀上一跃而下。虽然它的身体胖乎乎的,可是它的动作却非常灵敏,很快就跑到树上窜来窜去和其它小动物打闹起来。
一群小乌鸦被弗尼吉亚的尾巴一扫,突然地飞了起来,在天空里翱翔而过。
这是一个难得平和的午后。柔和的阳光笼罩着青葱的低草地,笼罩着弯弯曲曲沿着草地两侧生长的树丛,独飞的鸟儿轻轻的啁啾。
她嗅到了泥土的气息,触着悠悠的碎叶,到处笼罩着山谷特有的沉静,流动着陌生的声音,还有从胸腔处传来的心跳声。
她盯着那片风景,维持身体的力量也松懈了不少。一种柔和的东西从体内泛溢出来,那使她的内心觉得安泰、平和,竟也让她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上一轻。
身边的男人问道道,“什么时候了?“
屋内飘出隐隐的面包和烤肠的香味。
蒂娜嘴角扬起一抹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意,“我猜再过一会儿,妮可太太就要喊人用餐啦。”
要知道,她的肩膀酸痛而僵硬地无法挪动,饥饿感也随之而来。
“比想象中的要棘手。不过你母亲很好。”汤姆突然蹦出一句。他知道她一直在担心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