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忧愁地叹息,“小谢对我这个叔叔已经没有感情了,现在回消息只回一个字。”
“小谢打小不就这德行?”高开宇跟他几十年的交情,跟他一起看着小侄子长大,知道没他说的这么严重,小谢一直就这死样,“过来帮我看看构图。”
谢嘉茂毕业于国内摄影专业top学府,此外还有从小到大的绘画功底,虽然这些年在各个行业都没能做出什么成就,但他的各方面的专业能力都毋庸置疑。
高开宇签约星光传媒的附加条件之一就是让谢嘉茂给他干活,直至《风华》拍完。
“你还有没有同情心?!”谢嘉茂怒斥,“叔侄情淡薄就是断绝叔侄关系的前兆!小谢要是不认我,你就也没侄子了!”
高开宇这辈子就在两个人身上吃过瘪,一个是喻闻,一个就是身边这位多年好友。
他舔了舔后槽牙,有些无奈有些暴躁,“小谢不认你是谁的罪过?怪你成天压榨小谢,周末还让他去装修。”
谢嘉茂大呼冤枉,“我没支使他,他自己要去的!那是他的楼!”
高开宇安静两秒。
“你说什么?”
“我没跟你说过吗?公司总部是公司股东友情赞助的。”谢嘉茂抓抓半长的发尾,疑惑嘀咕:“我应该说过啊……”
高开宇比了个“卡”的手势。
“让我捋捋。”他捏了捏眉心,意识到自己误解了这位“股东”的身份,一时难以置信,紧皱的眉头快拧成麻花。
“你不是说百分之五十的那位股东是你家里人……”
谢嘉茂迟疑:“小谢……不就是我家里人?”
高开宇面无表情,“我以为是你哥。”
谢嘉茂:“哦,那你误会了。”
高开宇:“……”
真想掀开这货的天灵盖,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高开宇头疼不已。
谢家这一辈,能人不少。
谢嘉茂上头有两位姐姐,一位哥哥,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其中最值得说道的当属谢嘉林,也就是谢鹤语的父亲,家中行三,比谢嘉茂大四岁。
早年靠矿产资源发家,后来煤炭资源整合,他转战房地产,经济上行那几年,又在旅游业赚得盆满钵满,干一行,赚一行。这几年退居幕后,成天跟姐姐们打牌,跟公园里的大爷下棋,过得不问世事。
但经年积累的财富、人脉、声望依旧存在,并且早已不可估量。
老谢家这一代都有些财运在身上,出门遛狗都能沾一身人民币回来。
——谢嘉茂除外。谁让他不求财呢。
上头三位能干的血亲纵容着谢嘉茂厮混至今。
“小谢,好,行,但问题是他哪来那么多钱?我记得他还没有过投资方面的经历吧。”
“之前没有,现在投资了我们星光传媒不就有了。”谢嘉茂昂起头,自信且骄傲。小喻可是说过,星光传媒值得!愿意在星光传媒干到死!
侧面反映了他们星光是一个多么有前景的公司。
高开宇:……
“哎呀哎呀,别瞎担心,小谢比你我有钱多了,那栋大楼都是他的。我哥说咱们谢家缺乏一点艺术气息,好在有我这个艺术生,但还是贫瘠了些,所以小谢高中毕业那年怂恿他去当明星。”
谢嘉茂神秘兮兮道:“知道奖励是什么吗?市中心一栋大楼。”
高开宇:“意思是我们星光传媒……”
谢嘉茂:“何止,整二十一层都是他的。”
高开宇闭嘴了。这不是侄子,这是散财童子。
“嫂子走得早,我哥早些年忙,没工夫看管小谢,小孩儿在各个姑姑姨姨家辗转,他性子闷,大人们总爱逗他玩,撺掇他做些‘伤风败俗’的事,我那些姐姐你知道的,天马行空,但出手阔绰。”
谢鹤语现如今芳龄二十,简历上能写二十年工作经验。有房有车,存款丰厚。
“等我们星光传媒做大做强,小谢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谢嘉茂慨叹。
高开宇想了一会儿。
“你哥还缺儿子吗?”
谢嘉茂:“?”
“我愿意当小谢的弟弟,哪怕没有名分。”高导郑重道。
谢嘉茂不敢置信:“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叔?”
“或者姐姐们需要男朋友吗?我愿意嫁给她们,哪怕是妾。”
谢嘉茂哽了一下,尖锐爆鸣。
“你还想当我姐夫?!!”
没安分两分钟,中年男子组又吵了起来,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剧组见怪不怪,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无暇分给幼稚的导演和幼稚的导演朋友哪怕一个眼神。
唯有几个休息的群演见此一幕,颇为惊讶。
听说他们还组了一个公司。邹明听着两人毫无条理的对话,仰头灌了口水,觉得这公司迟早要完。
不知哪个大冤种会签在他们公司呢。
第15章 独处
公司总部,喻闻刷完一层漆,累得大汗淋漓。
天气闷热,正在装修的房间没安空调,空气中浮动着躁动因子。谢鹤语负责的范围更广,汗水已经打湿额发,湿漉漉垂在眼前,袖子挽到肩膀之上,露出线条结实的肱二头肌。
他给喻闻递了瓶水。怕他热,摘下了他头上的小纸帽,又担心他待会儿还要,犹豫了下,放到了自己头上。
“去楼下练舞室歇会儿吧。”
喻闻见他歪歪斜斜顶着纸帽,汗水浸润了整个脖颈,在攒动的喉结上流连,亮晶晶的。散发着剧烈荷尔蒙的同时,又被沾着油漆的小船帽弱化了面容轮廓的凌厉,是一种钝感与攻击性并存的俊美。
他由衷赞叹,“谢老师,你真性感。”
“……”
谢鹤语凝眸注视他片刻,抿抿唇,碎发底下的耳根有点红。
“走吧。”他无声移开视线,手指戳戳喻闻的肩膀,示意快走。
练舞室安装的是市面上先进的新风系统,不一会儿便凉快起来。
喻闻平躺在地板上,像一条风干的鱼。
谢鹤语提着塑料袋过来,里头是一个个饱满红润的草莓。
喻闻一动不动,只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去觑他,“草莓?哪来的?”
“我买的,放在冰箱里,已经洗过了。”
喻闻阖目,做了半分钟心理准备,终于鲤鱼打挺,一骨碌坐起身来。
他摸了摸塑料袋,眼前一亮,“冰的诶。”
“嗯。”谢鹤语拿了一条毛巾擦汗,拨开塑料袋,随手一挑就是最红润的,“冷藏后风味更佳——导购员是这么说的。”
喻闻接过他挑的草莓,咯咯直乐,“其实没什么区别,不过冰镇的更解渴……你平时不吃吗?”
谢鹤语:“偶尔。”
喻闻:“那怎么突然想到买草莓?”
“你在家里窝了一周,足不出户,我去看看你,路过超市顺手买的。”谢鹤语停顿一下,欲盖弥彰地补充,“谢嘉茂让我去的。”
喻闻盯着他发红的耳根瞧,心道有肌肉的人就是不一样,散热都比别人慢。
“我有些懒嘛,不怎么喜欢出门。”喻闻换了个姿势,稍微猫腰,趴下去跟一兜子草莓大眼瞪小眼。
你说他勤快吧,他懒得抬手;说他懒吧,为了不抬手,还特意趴了下去。
“这些是老板让你监督我吃掉的?我好像没跟老板说过我喜欢吃草莓。”喻闻嘟嘟囔囔。
“我挑的,不是谢嘉茂。上次聚餐,你的忌口清单里只有酸草莓。”谢鹤语看见几片残余的草莓叶子,挑出摘下,注意到喻闻指尖还捏着没吃完的半个草莓,思索了下,朝后者伸手。
“给我吧。”
喻闻把塑料袋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吃啊。”
“我说你手上那一个。”
“……”喻闻的眼神在“麻麻有变态”和“这一定是个误会”间反复横跳。
谢鹤语看他表情纠结,组织了下措辞,低声道:“我什么都能吃,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不想吃的给我。”
其实不至于,但谢鹤语的表情实在太正经,喻闻甚至有种错觉——对方鼓起了十万分的勇气,如果遭到拒绝,会维持不住酷哥高冷,眼睫毛一垂,往下掉金豆豆。
他脑子一懵,递了出去。
谢鹤语面无表情地咀嚼,喉结滑动、半颗咬过的草莓被咽下去,喻闻头皮霎时间像有电流划过,大量黄色废料不知从何处弹出来,密密麻麻占据了整个脑海。
不妥不妥。
他如梦初醒。
“不吃了不吃了。”他一骨碌从地上坐起,避如洪水猛兽般把塑料袋往谢鹤语方向推,“出门前吃了很多零食,吃不下了,谢老师吃吧,哈哈,哈哈。”
他难得有些慌乱,语言系统活像遭到了病毒攻击,这这那那半天,憋出来一句,“谢老师我想先回家了。”
会客室的漆还没刷完,谢鹤语对他突如其来的告别感到不解,但还是宽容道:“好。”
然后他起身,提起草莓,“我送你回去。”
-
谢鹤语开的车停在地下室,坐电梯下行时喻闻苦口婆心地劝他不必送,甚至搬出了小电驴没法一起运走这样的理由,出了电梯门,谢鹤语问:“车在哪?”
喻闻一指玻璃门外的共享电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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