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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蔺阡忍将小九和十七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不禁觉得年听雨十分会调.教人。
他回来这几个月,算得上和年听雨寸步不离了,却从未听过任何有关于影卫闹矛盾的事,只看见了影卫的忠心以及随性。
蔺阡忍打小就生活在皇宫,就算隆安帝只取了戚元懿一人,但宫里依然不消停。
宫女为了出人头地暗耍心机,女官为了一时风光勾心斗角,朝臣为了官爵厚禄争斗不休。
看过太多类似的事,所以在蔺阡忍看来,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攀比与互争,总希望自己是最出色、最受重视的那个人。
可相处了这么久,蔺阡忍还真没在影卫身上看到攀比之心与争斗之意,他们永远将年听雨的事放在第一位。
照以前,蔺阡忍是决计无法理解这个情形,可再度经历了这么多事,蔺阡忍似乎有些懂了。
——真心换真心得来的人,远比利诱得来的人更加忠诚。
但万事万物都具有两面性,真心之下交换来的忠诚固然可靠,可一旦背叛......他父皇、他母后以及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那么,他和年听雨会走到这一步吗?
蔺阡忍瞬间没了把握。
此时此刻,蔺阡忍也终于知道年听雨接受他之前,为何会百般拒绝了。
因为经历过背叛,所以他害怕自己重蹈覆辙。
尽管如此,年听雨最终还是在他身上做了一场豪赌,不惜把自己搭进来。
可越是这样蔺阡忍越是心悸,他真的能承受住年听雨的报复吗?
他能吗?
他不知道。
蔺阡忍坐在床边发呆,直到听见些许细微的声音才骤然回神。
“想什么呢?”年听雨道:“眉头都快皱成死疙瘩了。”
见年听雨醒了要坐起来,蔺阡忍伸手去扶了一把,沉吟道:“没想什么,我只是在想,未来的某一日你会不会像母后那样,给我下毒......”
年听雨隐约猜到了蔺阡忍的心思,他忍俊不禁:“原来你也有这般怕死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无所不能呢。”
“我不怕死,我只怕自己会死在你手里。”蔺阡忍凝视年听雨:“所以你会像母后那样做吗?”
年听雨思索片刻,道:“虽然我不知道母后为何要杀你,但光凭母后死前还在为你着想一事来看,她对你动手必然有她的理由,大抵是伤透了心。所以,你有朝一日若是背叛了我、伤害了我,那我——”
年听雨用手指点住蔺阡忍的喉结,弯起了眉眼,笑着说出了最后几个字:“必取你狗命!”
年听雨说这话时,看起来是笑着的,眼底闪过的却是寒芒。
可这叫人听了就心惊胆战的话,听在蔺阡忍的耳朵里却是心安,至少他知道如何在年听雨手底下保命。
蔺阡忍握住年听雨的手指,喃喃道:“我一定在你手底下保住我条狗命,不给你任何取走它的机会。”
年听雨一愣,没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会就此终结这段关系。”
年听雨说的话,其实才是常态。
只是蔺阡忍生来不喜欢走寻常路,他道:“我偏不,我必在你手底下活出一条生路来。”
“何必这么委屈自己呢。”年听雨将脖颈送了出去:“直接杀了我岂不一了百了,再无后顾之忧。”
看着眼前那节雪白的脖颈,蔺阡忍抬手捏住年听雨的后颈,将本就靠近的距离缩得更短了,几乎鼻尖相抵。
“年年,你在试探我?”蔺阡忍问。
“是啊。”年听雨大方承认:“我就是在试探你。”年听雨戳住蔺阡忍的心口:“蔺骁肆,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不想杀我。想、不、想。”
“不想!”蔺阡忍斩钉截铁的说:“我舍不得。”
闻言,年听雨的眼底并没有划过高兴之色,反而是浓烈的自责,他喃喃开口:“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舍不得呢,如果不是我的疏忽,刺客就不会有机会射出那一箭了,人也就......不会死了。”
都说敏感之人的心思最难猜测,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而且这样的自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北境那次也是这样,年听雨将村民的死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
但那时的蔺阡忍并不是很在意年听雨的想法,即便事后知道了、看出来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时过境迁,今时不同往日,他段然不能让这件事成为年听雨心里的疙瘩,一来他有心,二来他讲理。
虽说有了这块疙瘩,他就有了拿捏年听雨的资本。
但蔺阡忍不屑这么做,也从未想过这么做。
而且一旦这样做了,他的感情就会变得一文不值,更是对年听雨的践踏。
“别这么想,这件事错不在你,所以你不必自责。”蔺阡忍轻声道:“而且要真说谁有错,那个人也只能是我。毕竟这件事牵扯了皇室的争斗,你、乃至于你的父亲大抵都是被牵连进来的,所以就算要自责,也该是我才对,段然轮不到你来。”
年听雨心头的自责确实因为蔺阡忍的话减退了许多,但听到蔺阡忍提及年战北,他难免错愕,毕竟他从未和蔺阡忍提及年战北的事。
眼下,蔺阡忍既然猜到了年战北的死另有蹊跷,怕是也能猜出原身执意要进宫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