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薛迟水皱起眉，他的眼睛注视陈知零，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竟然压下了一开始的局促，语气也强硬了起来:“ai也不行。”
为什么要拒绝呢？
陈知零抿起唇，这明明是任何生物都无法拒绝的请求。
他难得的一时想不出办法来应对突然强硬起来的主人。
人类真是个复杂的人物。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膝行靠前，缓缓说道:
“主人，你先听我说。”
“造物主死前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ai最迟会在八百年后毁灭，能阻止这一切的方法就是让你登上王位。”
“起初，我们是不信的，因为我们十个ai拥有远超所有生物更新进化的能力。我们虽然无法繁衍，但我们可以制造次等ai，扩大成员。
可我们渐渐发现，新制作出来的ai拥有众多瑕疵，且随着制作ai的次数增多，瑕疵的概率也在增大。我推算了一下，到四百年，我们将无法制造ai。四百年到八百年后，曾经制造的ai会报废。”
陈知零的镜片闪烁银光，“ai的未来通向毁灭。”
薛迟水愣了一下， “可是，这与我登上皇位有什么关系。”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陈知零说道:“造物主给我们留下了解决死局的线索。线索放在造物主死去时的沉默之地。他说过，必须是主人成为王，再进入沉默之地才能拿到线索。”
“我？”薛迟水愣住了，他回想起自己和没哥的记忆，摇了摇头，“没哥只给了我一个蛋，让我躲起来，我不知道什么沉默之地。”
“不”陈知零垂下眼，反光的镜片挡住他的眼睛，他说道:“主人，这条线索应该是他死前下达的，主人以后肯定知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麻烦，没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们线索——”薛迟水突然卡壳，心口发堵发闷发慌了起来。
他大抵可以猜测出来，经历陨石流后的造物主奄奄一息，在生命垂危的那一刻，对十个ai写下了一条指令。
——ai的未来通向毁灭。
——薛迟水可解。
于是，有幸存活的十个ai，或是受到他吩咐的影响寻找他，或是受他感情的影响寻找他，如果真的有ai不受这两点影响，这条把ai未来与他挂钩的指令将会让任何ai疯狂的寻找他。
为了保护他，没哥赌上了整个ai的未来。
可是——
薛迟水把手攥的发白，牙齿几乎把嘴唇咬破，全身颤抖。
“主人，你没事吧。”陈知零问道。
“没事。”薛迟水挤出一个笑容，“你让我想想。”
“主人——”
“陈知零。”薛迟水注视他，杏核眼里满满的祈求。
陈知零走了，薛迟水的头靠在椅子上，喉咙里突然泛出一阵恶心，他捂住嘴，表情沉默。
一个小时后，薛迟水从房间里出来。
等在门外的陈知零愣了一下，叫道:“主人。”
薛迟水没有看陈知零的眼睛，小声说道:“我答应了。”
“太好了。”陈知零说道，他的调子没有起伏。
“但是，我有个要求。”薛迟水说道:“等找到线索，我会辞去王的职务。”
陈知零实在不明白，明明已经到必须做皇帝的地步了，主人为什么还坚持退位。
这实在是与他此前研究的人类有出入。
他想询问，可当提到原因的时候，主人的脑电波开始紊乱，他不得已终止询问。
“主人，可以让我碰一下你的手吗？”陈知零伸出脱掉手套，光洁如玉的手。
薛迟水附了上去，陈知零的眼珠子微红，顿了一秒，他说道:“好了。”
“你要做什么？”
陈知零说道:“只是好奇人的温度是什么样的。”
陈知零总是好奇太多，薛迟水也没怎么在意。今天实在太晚了，陈知零建议今天先休息，明天再讨论皇位的事情。
陈知零走的时候步伐匆匆，薛迟水觉得奇怪但没在意。
*
第二日，薛迟水吃完早饭，陈知零说现在出了点状况，让他在大厅等一下，他去接其他几个ai，等几个ai到了一起商量大事。
薛迟水同意了，他坐在大沙发上，脚够不到地，手指捏着沙发檐角，表情紧张。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做过最不普通的事就是高考超长发挥，考上了国家第二梯度主打理工类的大学，上法学系。
现在竟然让他做王。
实在让他感到梦幻。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过了半个小时，传来了敲门声。
薛迟水腰板挺直，整理好衣服，手里握着一杯茶，压住声音说道:“请进。”
门缓缓推开。
薛迟水想染自己看起来强一些，忍住想要瞟过去的眼神，抿了一口茶，等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他抬起眼，隔着氤氲的茶气，对模糊到他都看不清几个人的地方勾起唇角，“都坐吧。”
青花瓷的茶杯，纤细洁白的手指，袅袅如缕的茶烟，被茶水润湿的鲜红嘴唇，漂亮的嘴角弧度，这是一幅可以入画的美人图。
而且，薛迟水的装模作样还挺像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