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很简单吗？”薛迟水笑了，“我们需要吃饭，你们不需要。我们是骨肉血组成的，你们是机械组成的。我们可以思考，你们无法思考。我们是生命孕育出来的，你们是制造出来的……”
“停。”傲慢微抬起下巴，“你说的这些区别我们都可以靠科技解决。”
“我们可以做出骨头和血肉，我们可以做出内脏，我们可以移植其他种族的神经和基因，拥有像人类一样的思考能力。至于生命孕育，其实就是雄性和雌性创造一个新物种，和我们ai有什么两样。”
“你应该见过愉悦，就判断是否为人类的指标而言，他确实是一个人类。”
傲慢走了过来，他的眼睛俯视薛迟水，注意点落在他的头发上。
细软黝黑的头发，像刚出炉的肉松面包。
傲慢的小拇指动了动，面上是一副无悲无喜却傲慢到极致的表情，“人类，你不得不承认，ai已经超越了造物主的种族，接近于神明。”
薛迟水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想到曾经生活的时代，那时的科技还没有多先进，但处处透露科技的影子。关于未来赚钱的行当，都与科技挂钩。
而在科技上，那时候人类有限的大脑都敌不过ai。更别说现在这个时候了。
“人类和ai的区别……”薛迟水呢喃着，妄想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偏偏愉悦的话一次次出现在他脑海里:
——你什么都不用管。
——做你想做的事。
想着想着，薛迟水抓住了傲慢的衣袖，“傲慢……”
傲慢的身体颤了一下，薛迟水抬头看他流畅的下巴，“我真的可以随心所欲吗？”
没有任何顾忌。
不需要在意他人的感受。
严重点，像愉悦一样为所欲为。
然后一切烦恼迎刃而解。
傲慢不明白薛迟水为什么问这么蠢的问题，牵住他衣袖的手让他忍不住烦躁。
吾的洁癖果然犯了。
他如此想道。
为了能与这个小东西拉开距离，他忍住心头的烦躁，说道:“答案显而易见，你可以。”
“可是……”薛迟水还是疑惑。
傲慢看着小东西，蓦然间想起，这种行事犹豫，考虑太多不必要责任的人被称为温柔。
傲慢的小拇指在手掌心转了三个圈圈，他终于忍不住的伸手，食指点了一下薛迟水的额头，“你是我们的王，你当然可以。”
话落，点了一下他头上过大的王冠。
那王冠也像是回应他的话一样，中心的红宝石闪了闪。
薛迟水的左右摇晃的心终于稳定下来，他放弃所有顾虑，就单单用自己的感受来理解这道题。
人和ai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搜索记忆，薛迟水莫名想到自己和没哥相处的一个小片段。
那是个慵懒的下午，薛迟水跑到没哥那里玩。没哥在工作，他拿着手机看最新消息。
突然停了下来。
也许是目光停留的时间太长，竟然惊动了没哥，没哥把自己的表情埋在过长的头发里，“你在看什么？”
他被吓了一跳，手指头攥着手机，几秒钟后，手指一根一根松开，他扬起笑脸，“没什么，就刷到一首小诗。”
本来这个话题该结束了，偏偏没哥主动问道:“什么诗。”
薛迟水知道没哥固执的性格，沉默了两分钟，“狄金森的《要造就一片草原》。”
没哥脱掉手套，正要拿起手机搜。
薛迟水咬了一下唇，细密是睫毛颤抖，说道:“我给你读吧，以前我母亲最喜欢给我读这首小诗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主动提到这句话，也许一个人总是孤独了。
薛迟水闭上眼睛，放柔声音，“要造就一片草原，只需一株苜蓿一只蜂。
一株苜蓿，一只蜂，
再加上白日梦，
有白日梦也就够了，
如果找不到蜂。”
一首小诗读完，薛迟水努力扬起笑容，让眼睛里盛满星子。
“我母亲说，如果遇到一件再怎么努力都没有转机的事情，不妨闭上眼睛，做一个白日梦。因为……梦里不仅有草原，还有我想吃到的面包，以及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陈没抿起唇，不说话。
空气中突然陷入到一种沉静。
薛迟水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不对，他咬破了嘴唇，脸上露出歉疚不安的表情，“没哥，我……不小心说多了。”
陈没还是不说话。
薛迟水在陈没面前胆子要大一些，他小声补充道:“人类关于母亲，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呀。”
陈没的手指曲起，指骨轻轻扣在桌子上。昏黄的阳光照下来，手指苍白苍白，指缝里有细小到很难察觉的血丝。
他维持低头的姿势足足有三分钟，终于，他抬起头，清凌似冰川的眼睛透过发丝看过来。
他不会没完没了的追问，只是以一种很平淡的声音说道:“嗯。”
“我相信，这是一个神奇的魔法。”
“在很久以后。薛迟水。”
以后——
薛迟水身躯一震，他猛得抓住傲慢的手臂，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