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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然不管自己骂的是人家亲爹。
    后来他偶然见到林誉和林灿相处,一想自己发小爹不疼娘不爱的那些年,更忍不住火气。
    那憋的难受又不得不强压怒火的模样看得林涧好笑。
    陈嘉气不过打他:“笑,老子在帮你骂人,结果你在这笑,算了,你要笑就笑,别回头又一时之气跟你爹吵起来。”
    林涧说:“放心,我在我父亲眼里已经够不懂事了。”
    陈嘉不屑:“懂事有什么用?你爹就是偏心得没边,都是儿子,你要事事做到完美还要心甘情愿给他跪下说皇阿玛吉祥才叫懂事,你弟弟只需要不再哭闹就是乖宝宝,没得比,散了吧。”
    你要完美才叫懂事,而他只需要停下哭闹。
    说得直白又扎心。
    这样怼天怼地的陈嘉,在目睹他毫无征兆犯病之后,竟然也学会了委婉,小心地安慰他,字斟句酌,照顾他的情绪。
    谢岫白就更不用说了。
    真就像查理医生说的那样,把他当个名贵易碎的玉瓶子,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敏感地朝着外面呲牙。
    好像全世界都要伤害他一样。
    林涧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们才信,他真没想过要找林誉要什么说法。
    一方面是真的不好说,父爱母爱这种东西,人家不愿意给,他难道还能强抢吗?整天怨天尤人,眼红这个嫉妒那个,就算他自己受得了,别人也会觉得烦,太难看了。
    一方面是他真的不在乎了。
    有人说人终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但也有人说,人终将要学着和自己和解。
    一个人如果过得不如意,那他最大的困扰往往就是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想这么困扰自己,所以他放弃了,不要了,不再去想了。
    他已经接受了每年年夜饭时,他的座位对面的那两个位置年复一年空着。
    林誉和陈云舒愿意把愧疚补偿给谁他也都无所谓了。
    他所有的不甘和痛苦埋葬在了六年前。
    那个和他相同的没有父母的男生闯入他的世界的那一刻。
    谢岫白低估了自己,他救他,不是三年后在林家和林誉撕破脸对峙,而是七年前。
    他只要出现就足够了。
    他觉得这场写满了偏心的戏码里,他和林灿是受益者,而真正的受害者什么都得不到。
    但其实他错了。
    等待别人给予关心和爱意是最愚蠢的行为,能够救下自己的只有自己。
    他自己可以救自己。
    他也永远不会抛弃自己。
    他是真的释然了,也接受了自己不被父母所爱的事实。
    唯一没有释然的……
    “我耗得起,但他们不能再跟着我一起耗下去了。”林涧说,“人不能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葵翎怅然若失,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朝着他点点头,轻笑着说:“你动手吧。”
    林涧深吸口气,手指缓缓下压——
    子弹出膛的剎那,他看着葵翎定定望着天空,仿佛想最后再看这个世界一眼的眼睛,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翠鸟星外的那艘战舰上。
    “简直就是胡闹,这里是军队,不是给这些少爷过家家的地方!”
    刺耳的怒吼震动指挥舱,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拦住崩溃的女人。
    跟在微生时屿身后的少年微微侧过身,透过纷乱的人群,对上女人布满血丝的双眼。
    女人精神完全崩溃,泪水不自觉往下流,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了谁的肉一样。
    少将阁下用叹息怜悯的语气告诉他:“别在意,她的父亲是翠鸟星的新任行政官,已经确定遇难了……”
    年少的林涧轻轻应了一声,神情淡漠,无动于衷,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指挥舱。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葵翎。
    只是葵翎。
    ——砰!
    葵翎猝然睁大眼,胸口最后起伏了几下,缓缓归于死寂,眼中的神采飞快流逝,最后变成一摊不会流动的死水,无神地倒映着天空。
    远方,那落迦瞳孔收缩,下意识挣动了一下,立刻被谢岫白踩了回去,无力地躺在地上。
    没一会儿,林涧带着葵翎的尸体回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谢岫白扫过他全身,确认他没受伤,才问:“死了?”
    “嗯。”
    在他们交谈时,同样满身伤痕的那落迦伸出手,无意识地朝着葵翎的方向伸过去。
    那双血红的眸子倒映出葵翎睁着的双眼。
    终于死了……死的好……
    你凭什么恨我?杀了你,就不能恨我了……
    指尖触到一片冷下来的濡湿。
    是他捅葵翎那一刀时,从伤口流出来的血,在地上蜿蜒流淌,大部分浸入泥土里,只有一小部分流到了他的方向。
    这些血流出来太久,已经凉了。
    有点冰手。
    而葵翎无声无息地躺在几米外,他碰触不到的地方。
    那落迦恍然清醒一般,侧头看着谢岫白,眼底的癫狂一点点褪去,露出一点近乎天真的疑惑:“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要杀我了?”
    谢岫白好声好气地说:“是啊。”
    “杀我可不容易。”那落迦的手无力地在地上划拉了一下,无精打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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