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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他们在严令之下不传“谣”,可是大明真的从这一天开始停止了炮击。
    恶魔的诵吟成了体现仍处于战争状态的唯一信号,传扬的是令尹氏政权手足无措的信息。
    除非把现在已经有的粮食都放出去,而且明令同样平价出售。
    可那样的话,守军每天的饱饭还能保持几天?
    不那样的话,城中会怎样?
    “领议政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负责维持城中治安的捕盗厅有人冲到了这边来:“西南那边刁民太多了,都冲到街上了。”
    “大胆!都赶回去啊!”
    “……太多了,太多了……”
    不知是哪些已经走到绝路的人带了头,但城中终于嘈杂起来。从西南面开始,嘈杂的声音最终也渐渐汇聚起来,清晰起来,与城外应和起来。
    “我们要买粮,我们要活!”
    “我们要买粮!我们要活!”
    胥吏再狠,架不住人多。
    官兵再猛,也怕亡命徒。
    城墙上的守军面面相觑手足无措,明军仍旧在那边安静地呆着,没有攻城的迹象。
    过去沉默的汉城,现在却开始沸腾了起来。
    “城里的兄弟哦,我们都是平安道和黄海道的百姓,上国真的是来为我们做主的。”
    “粮食大丰收,你们都饿不死。”
    “东面没有围,谁关着你们不许逃出去?”
    隔着一道墙,外面的喊话传到城里,饿着肚子的贫民也不知哪里冒出来了力气。
    人一多,胆就壮了。
    而他们复制的,却是已经被洗脑了很多天的话。
    “当官不管民死活,不如扔进大油锅!”
    “当官不管民死活,不如扔进大油锅!”
    “当官不管民死活,不如扔进大油锅!”
    听到城里渐渐清晰却沉闷又嘹亮的声音,张经脸上露出了笑容,轻轻拍了拍宋良臣的肩膀:“明里三面都不要动,暗里往东捉逃贼的人马,已经潜行到山里了吧?”
    宋良臣听着城内偌大的声势:“……就只抓逃贼?城里粮食不少,他们若放火……”
    还当真是喊了几个月,就要把这座都城喊破了?
    “还有心思放火焚城阻我们?就算真有,放火的可不是咱们,城中百姓瞧得分明。”张经长叹一声,“大势已去,侯爷快赶去东北面吧。这擒贼首功,该拿还是要拿的。我这边,等着城门大开,先在城外主持卖粮、赈济。若没有耆老为首,万民出城相迎,何必入城?”
    城内,确实已经大乱了。
    残酷的镇压是什么样的,张经他们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尹氏政权是怎么一边忽悠守军继续坚守、一边紧急启动早就想好的逃亡计划的,张经也不用去管。
    正如他所说,他只关照着明军,准备怎么维护秩序,应对前来买粮的城中平民。
    有拿的出钱的,平价卖。
    拿不出钱的,大锅已在熬粥,先赈济一餐。
    仁义之师的形象这一次不立住,后患无穷。
    遥远的北京城里,朱厚熜在进行天下大同党第一届中枢大会暨成立大会的闭幕讲话。
    “自今日后,这里正式称作大明同会堂!”
    “天下大同党,为我中华文明传承不断计,为人民皇宪大明国社稷千秋计,以人民福祉、天下大同为理想,读书明理,治国安民!”
    “大明子民并亲善于大明之诸国子民,不论何族,只要认同大明宪条,倾慕中华文化,便为中华诸族子民。当一视同仁,俱为共造天下大同之世同志,各司其职、各安其业、共享安定繁华!”
    “天下读书人,知书达礼,认同党纲宗旨者,宜申请入党、一展才干、造福百姓。”
    “天下诸业百姓,宜遵宪条律例,知国强方有民定,各安其业。”
    “天下诸国官民,须明寰宇皆为一体,福祸相关。大明不屑霸业,唯安民王道欲行之!”
    “诸位,现在,你们与朕是同志了!”
    台上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御座,朱厚熜也只是站在那里,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
    “身体力行,共赴理想,同展抱负。此生无所憾,青史亦留名!”
    第485章 变天了
    明军确实没有进入汉城,因为汉城已经开始乱了套。
    混乱之中,抢财货抢人的,是朝鲜自己人。
    何况现在也进不去,城门未开。
    上面的新命令还没下来,有些拎不清的将领仍不知所措。明军仍未发起进攻的情况下,他们真能临阵起义吗?只能在不断向城门这边聚来的饥饿百姓和城外明军之间左右为难。
    一片混乱。
    张经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笃定了尹氏姐弟眼见城中突然局势失控,必定会东逃。
    还有一些他赖以为班底的真正心腹。
    一改以往,汉城府尹出现在了往北门挤的人潮面前。
    “江原道、庆尚道的新粮也快到了。王上刚遣了将士前去护援,等新粮一到,人人都有!”
    “放屁!还等得到吗?这么长时间到了那么多粮食,有我们的吗?”
    “我们要出城买粮!”
    见到官府一反常态没有命衙差拿着棍棒刀枪阻拦或者镇压人潮,饿红了眼的平民在人堆之中胆子也越发壮了。
    “你们都跑了出来,家里怎么办?”汉城府尹声嘶力竭,指着远方,“已经出了多少火头?你们这么一乱,歹徒都趁乱抢掠了,不管自己家里的安危了吗?”
    “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爹娘都已经饿死了!”
    “抢?我们也抢吧!”
    暴动之下,汉城府尹满头是包,在保护之下急急忙忙往景福宫跑去。
    之前尹元衡下了令让他先安抚民众,然而汉城内跑出来汇入不同方向暴乱百姓的平民越来越多,还有多少人力能够四处阻拦安抚?
    四面城墙还要不要守了?
    得让大王大妃和尹元衡拿个主意。明军反正要装模作样不攻城,先调一些守军平定城中内乱才是正事。
    这汉城府尹是李怿薨逝后才被尹元衡提拔上来的,他是忠心耿耿的狗腿子。
    景福宫在汉城内偏西北的位置,汉城府尹刚到景福宫南门外就发觉到不对劲。
    禁卫军呢?
    他视线所见,正看到有不少宫中太监和女官双手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裹跑出来。
    不消问,他也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完了……”
    呢喃声刚落,他就听到东边的喧闹。
    尹氏姐弟倒也果断,情况一变就准备弃城了。
    嘴上说着坚守,暗地里谁没做准备?
    而他们是如此惜命,到了要逃的时候岂能没人保护?
    最忠心的禁卫军自然不能丢下,也不能丢下——带着重要的国器、财货、车舆,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景福宫?
    反正总是要走的,不如带上更多人保护自己。
    只有那些被抛弃的太监、宫女,稍微后知后觉地发现景福宫里不一样了。
    那还不赶紧顺些东西逃命?
    现在,这样的大部队活动自然无法在城中完全神不知鬼不觉。
    去势汹汹,反倒像是沿路镇压乱民。
    “冲阻粮道杀无赦!”
    确实是一路杀过去的,到了这个时刻,尹元衡已经什么都顾不过来了。
    自然有人看出了不寻常:若是为了保护东门这个方向的粮道,怎么除了禁卫军之外还有好些车,甚至有严严实实的马车、马车旁还有太监宫女紧张地低着头跟着跑动。
    “是大王吧?大王要弃城东逃了吗?”
    被喊了那么多天“逃东方”,眼前禁卫军保护着的车队太过于显眼。
    这一下,已经走上街头的贫民们一传十、十传百,顿时更加愤怒、更加狂乱起来。
    原本还只是往北门、西门那边冲击的人更多,现在反倒不少人惊慌之下也想跟着一起逃出去。
    连锁反应之下,首先是人手更充足、家财也更多的官绅大户人家仓促准备,而后消息也快速传往城北、城西、城南守军。
    至于城东守军,大规模下城墙,加入了保护尹氏姐弟和幼王东逃的队伍。
    “不要管了,早一刻进入太白山,就早一刻安全。”
    前面的一辆马车里,传出尹元衡的命令。
    他说的太白山,是南北横亘在半岛中部的山脉。
    整个半岛,东北面的高原和咸镜山脉自不必说,偏东面的太白山脉和南部东北西南走向的小白山脉实则将半岛东西分割开了。
    明军能够在这段时间里只稳守平安道、黄海道,也有地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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