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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说到这个刘裕,其实,主公与他也有些缘分呢!”
    “仔细说说。”刁奎探身过来,逐渐有了兴趣。
    刁兴喝了口茶,稍微缓了缓。这可是个锦囊妙计,他得慢慢的说出来,争取在主公那里夺一个好彩头。
    他做足了姿态,慢慢悠悠的,待到把刁奎的兴趣都吊起来了,这才开口。
    “主公或许忘记了,这位刘寄奴可还欠着我们钱呢!”
    “欠什么?”
    “欠钱?”
    这小子傻了吧!
    刁奎吃惊的望着他,要说刁奎绝对是个贪心之人,在京口境内,凡是他能够到的便宜,他都要伸手够一够。
    况且,他还具备一切贪财之人的共同特征,就是他的记性特别的好。
    谁家里有好东西,别管是好的田地、果树、还是经营良好的店铺,只要被他相中的,他都会记在心里,当成是一笔账。
    那都是别人欠他的,他想尽办法也要弄到手。
    可说到刘寄奴,刁奎当真没有一点印象,这人的身上能有什么他惦记的好东西呢?
    要钱?
    他家里穷的叮当响。
    要女人?
    他家里一个寡母,下面两个弟弟,连一个能拐到刁家当小妾的美娇娘都没有。
    刁奎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刁兴的意思。
    “此人是京口有名的赖汉,家无余财,我怎么就没记得他欠我钱?”
    刁兴连连叹气,做出一副高深的样子。
    他当然不知道啦,这可是上一任郡守遗留的账目呢!
    “主公日理万机,当然没空关注这些小事,刘裕虽然有拳脚功夫,但却一直不事生产,家里穷困无比。”
    “上一任郡守走的匆忙,主公也没来得及和他办交接,很多事情自然不晓得。”
    “小的翻阅上一任郡守留下的卷册后发现,这位京口猛虎,还欠着府衙好大一笔钱呢!”
    “果真有此事?”
    刁奎还是不甚相信,刁兴无奈,只得翻箱倒柜,把上一任郡守遗留的那些卷册倒腾出来,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
    也别怪他找得快,主要是,他早就把刘裕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虽然还未谋面,他就已经认定,这种惹祸精,日后必定是刁家占山固泽大业的障碍。
    一看到与他有关的文书,立刻就抽出来小心收着了。
    那是一领黄纸,刁奎打眼一扫,登时大喜。
    “这居然是一张借据!”
    真是盼什么就来什么!
    这卷册上写的很清楚,京口乡民刘裕,为筹备蒜头里过社日,向府衙借款一万钱。还款日期是在今年过社日的时候。
    京口百姓将社日看得很重,每到过社日的时候,总是要举行庄严的典礼,一点也不敢怠慢。
    这样的社日,一年到头总共有两次,初春一次,仲秋一次,刘裕欠钱的这一次,正是发生在今年春天。
    刘裕向府衙借了一万钱,这对于他一个没什么赚钱门路的抠脚大汉来说,可不是一笔小钱。
    为何一向贫困的他,会咬着牙向京口府衙借这么多的钱,都是因为形势所逼,没办法。
    虽然刘裕在州郡里无官无职,连个小小的里长都没有混上,可京口百姓,尤其是他们蒜头里的同乡,却相当推崇他,把他看成是乡里的守护神。
    个个都认定了,寄奴哥将来必定能飞黄腾达。
    于是,自从刘裕成年,操办社日这项重大的差事就交到了他的身上。刘裕虽然为难,却又推辞不得。
    人家京口乡里看中他,也是有原因的。
    晋朝风俗,过社日需要找一棵境内的古树,越古老越枝繁叶茂越好,到了这一天,乡民们就聚集在一起,将采买好的牛羊等牲口,还有其他的祭祀品摆放在树下。
    虽然并没有人告诉他们,社神会在树下出现,但他们就是虔诚的认为,社神一定能收到他们的供奉。
    这些牛羊价格不菲,不是一家就能承担的了。于是,京口地方上就形成了一种风俗,一定区域内的乡民会在社日的这一天集中在一起,每家出一点钱,购买祭祀用品。
    不知是不是天命有归,蒜头里境内最为古老的一棵参天大树,就在他刘寄奴家的院子里。
    这一下,不用商量了,寄奴是我们京口最硬的一条汉子,在他家附近过社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刘裕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又有仗义疏财的名声在外,遇到这种事,每次都是挑头出大份,刘裕个性爽朗,一拍脑门就答应了,可答应之后,他才发现,他哪里有钱?
    没钱?
    又要到哪里去搞钱?
    眼看社日越来越近,他又没那个本事在短时间内搞到钱,只能求助官府了。
    幸好,晋朝的官府参与民间借贷,业务相当广泛,借钱自然是他们的重点业务之一。
    上一任郡守与刘裕也有交情,虽然借了他一大笔钱,却免了他的利息,还把还钱的日期放宽到了下一个社日来临的时候。
    那就是足足半年的时间,足够刘裕搞来钱了。
    可惜啊!
    上一任郡守已经离职,由于还没有到还钱的日期,这笔债,就算是遗留到了官府的欠债上。
    刁奎拍着黄纸,哈哈大笑:“刘裕,没想到,他小子也有今天!”
    “犯在我的手上,还能让你好过?”
    “你做得好,快去领赏,把你的伤治一治。”
    刁兴的这个主意出的,不是小好,而是大好,真乃锦囊妙计是也!
    有了这个,刁奎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收拾刘裕了!
    “主公打算怎么办?”
    领赏钱是其次,如何教训刘裕才是刁兴最关心的,他都舍不得走,眼巴巴的等着刁奎给指示。
    刁奎大手一挥:“对付这么一个莽汉,还需要做计划吗?”
    “先让他得意一天,明天,我们就上门要钱,有这张借据在,还怕他赖账不成?”刁奎信心十足,跃跃欲试。
    “主公说得对!”
    “是小的多虑了。”
    刁兴兴奋的要命,明天,一切就看明天的了!
    刘寄奴,你死定了!
    第30章 脸皮厚不可测
    沈警举目远望,江涛拍岸,江风阵阵吹拂,怪石横七竖八的倾倒着,形态各异,这里便是京口最大的渡口—悬门渡。
    从北方渡江而来的流民,往往从这里上岸,再行疏散。有的人就直接被安置在京口这个侨置郡县。
    若是在南方有亲戚的,可以再往南边走,去投亲靠友。
    烟波浩渺,江面氤氲,江水的那一边,几条小船荡漾着,破落的乌篷让这条本就简陋的小船显得更加风雨飘摇。
    现在它正翻过层层波涛,艰难的向渡口靠近。
    只见江边的一字型横石上,一位少年,身着白衣,一手执经卷,你甚至从他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周身的仙气。
    魏晋时期,可以说是中国古代士大夫最为离经叛道的时代。这个时候的士人们,喜欢穿白衣,那些古人争破头的什么朱红、恶紫,彰显身份的颜色,他们根本就不屑。
    沈警看到此人,微微一笑,便从容的靠了上去。
    在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上岸流民之中,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少年,显得格外惹眼。
    “今天的收获也不大嘛。”
    少年面朝江面,背对着沈警,喃喃自语。
    手上的经卷,自从打开就没再翻过一页,少年根本没有心思读书,又一条小船靠上了岸边。
    船上的人有老有少,他们神色疲惫,却又透着一股子兴奋,一支竹竿撑住,渡口的差役放下了舢板,妇女们率先跳上了岸。
    接下来,几个壮汉护送着孩童们也跟了上来,这船人之中年纪最大的老者,看起来已经年逾古稀,毛发皆白。
    在几个后辈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登上了岸边,当瘦弱的脚掌踏上岸边的湿泥,老者干涸的眼眶里,瞬间就盈满了泪水。
    “多少年了,老朽真是没想到,还能活着踏上汉土!”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嚎啕大哭。
    少年扫了一眼,遗憾的摇摇头。
    也没有能看得上眼的,他遗憾的想到。
    “某听闻,鹰扬将军有一位外甥,人生的潇洒,武艺更是当世数得上的出尘绝伦,敢问可是阁下?”
    何无忌收起了经卷,正要起身,身边却出现了一个黑脸略胖的中年人,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何无忌略略扫了一眼,便知晓了此人的来历。
    “正是在下,沈参军有何指教?”
    啧啧……
    这个年轻人,真是不客气,他就不能给个机会,让他好好的炫耀一下自己的智慧吗?
    沈警在他身边坐下来,对他嫌弃的目光视而不见。
    “指教谈不上,某只是听说,何博士是刘将军最信赖的人,最近正在积极为北府招揽人才,不知是否有收获?”
    何无忌微微一愣,颇有些疑惑。他忽然想到,此时此刻,沈警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京口。
    “收获倒也谈不上,京口之地本就人才济济,尤其是能征善战之士,更是多到数不清,我也不过是帮帮忙而已。”
    “倒是沈参军,我听闻,沈参军接了谢将军的差事,要护送王夫人他们去会稽,怎么会停在京口?”
    “难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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