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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闻言轻声出声,心想这番辩解还不如没有,反而更有几分责怪之意。
    萧嘉淮也自然知晓大皇子是爽快之人,只佯装歉意道:“是我来迟了,给大哥赔不是。”
    “我可没那意思!”大皇子倍感焦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会引人相信。
    瞧见他瞪圆了眼,险些跺脚的急样,文景帝不合身份的笑出声来。而他的这一笑,也引得在座之人纷纷对视后,接连笑得愉悦。
    文景帝目光微转,注意到一旁尚未落座的陈以容,他止住笑,疑惑问道:“以容,你怎么不坐下呢?”
    陈以容依然回复得恭敬:“陛下说了这是家宴,臣在此落座,有失了身份。”
    “什么身份?”文景帝斟酒落杯,霎时桃花香气弥漫,酒香四溢,“你身为老五的王妃,在家宴里,有何不能落座的?”
    “王、王妃?”
    这话一出,萧嘉淮与陈以容皆是惊愕,随后反应过来人言外之意——这分明是要为他二人赐婚!
    他们二人顿时感激不尽,欣喜之余,一齐跪下叩首谢恩。
    “儿臣多谢父皇!”
    “臣叩谢陛下圣恩!”
    文景帝瞧他们笑逐颜开,也心中生出暖意:“罢了罢了,快起来吧,瞧你们高兴的那样子。快都吃菜,尝尝朕让他们做的这些,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听到这话,大皇子忙拾起桌间箸,欲将这群珍馐美味尝个遍。这狼吞虎咽的架势,被其余人看在眼中,皆面面相觑后含笑揭过。
    酒过三巡,文景帝高扬臂,拜觥再吞玉浆,忽而道:
    “今儿是除夕,明日便是新岁,朕有些话要对你们说。”
    四人闻言皆挺直腰脊坐得端正,静听君王言。
    文景帝从他们四人面前一一看过,随后道:“陈以容,你救驾有功,朕要擢升你为从二品的云麾将军,另赐虎符一枚。”
    虎符象征着兵权,曾经在镇国大将军手中。只是人如今辞官养老,文景帝便将它送入到陈以容的手中,这是对他的信任。
    陈以容还没来得及谢恩,就听文景帝继续道:“老大,其实多年来朕都看在眼里,你是个良将、也是个忠臣,此番你功不可没,故而,朕要封为平昭王。自明日起,你就跟在你外祖大理寺卿身边,多加磨练。”
    “还有老五。”文景帝举杯,将那酿露顷刻尽,醉意虽熏两颊,眼底仍是清明,“朕知道,这些年来一直亏欠你和你的母妃,所以朕决议追封她为敏纯贵妃。而待到新岁伊始,你伤养好了,便也一同上朝吧。太子虽是贤明之君,但朝中之事,他总需要个人一同商议。这个人,朕认为,应该是你,也只能是你。”
    “陛下……”陈以容心中有了几分猜测,“您这是要?”
    文景帝转首,望向那案后的龙椅,扶手上的龙纹此刻竟这般的刺目。
    他忽而起身,颟顸倾酒掌抵案,步踏缓,袍扬万尘寰,踱在这承德殿内,缓缓而道:
    “朕在这位置上太久了,久到看透了人心诡谲,看淡了利禄功名。二十余年啊,我如履薄冰揽招权臣,游走于龙潭虎穴费尽心机,其实早已嗅出这朝堂间的腐朽污秽、尔虞我诈。”
    “这几日朕常想,纵朕有百年,死后史书所载,亦不过寥寥数语,或赞扬、或讥讽。可谁人知晓,朕在这皇位之上,所守的无边孤寂呢?”
    身居皇位越久,越知晓人心叵测。他猜忌了多年,算计了多年,早已感到疲惫。而三皇子之事,何尝不让他痛心疾首?
    “可是陛下,您在臣心中,就是无人可比的贤明之君。”陈以容望着那殿中伫立的帝王言辞恳切,句句肺腑,“轻赋税、免徭役、重农商、兴科举,是您让百姓不会再流离失所,让平民亦可有为官的机会,也是您开创了太平盛世啊!”
    或者说在这天下黎民百姓心中,文景帝确实是一位好君王。
    文景帝听他细数自己在位二十余年来的功绩,心下亦生出感慨:“那若太子登基,亦会继承朕之所为,不是吗?”
    他们逐渐明白文景帝今日之意,他是欲退居朝堂之外,将如今的崭新的盛世全然交予太子。
    果不其然,文景帝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朕已然年老,决议让太子登基。而往后的岁月,朕想要与皇后退居皇家别院,亏欠她的,朕总要弥补。大齐未来的重担,终究是落到了你们的肩头。”
    “切记,你们一定要兄弟齐心,让大齐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家宴过后,他们四人走出承德殿,站在皇宫门前,回望这鎏金长贯的九重高阙,如今是笙歌舞沸,霜华满地。
    可在这其中曾经掩藏的,是云诡波谲的浮迷,处处透着尔虞我诈,腥风血雨。
    只是从今以后,大齐落在他们的肩头,会开创崭新的篇章。
    萧嘉淮常想,若非佞臣当道,朝野动荡,他亦会为逍遥散王。也效仿恣意纨绔的风流子,与那心上的阿容同舟醉、酿琼浆。
    如今,他与陈以容踏月而行,三分笑意冲云霄。
    破苍穹,滚滚风浪凭去无流,据傲青云无拘束,满口豪言笑春风。
    萧嘉淮带陈以容又一次来到朝露河附近,冬日里无法泛舟游湖,他们便伫立于高台之上,眺望着京城内的盛世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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