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连忙转头去看隔壁床,没人。
“你骗我。”他说道。
李缜捂着下巴,隔着床含糊地说道:“呜没有骗泥……”
黎清想了想,李缜好像真的没明确说过隔壁床没醒,自己被他误导了。
狗东西。
已经早上快十点了,隔壁床的可可吃早餐去了,一起吃早餐的还有睡眼惺忪的kitty,黎清把她赶去和前台对峙,最后发现是酒店搞错了,因此,黎清睡到了免费升级的套房,李缜帮他把行李提上去,恋恋不舍。
今天,黎清要和kitty还有可可一起,去会场看看布场的进度,和合作方再次确认活动流程,筛选活动展厅要展出的内容,而李缜要继续扎在工作室里,开始做焊接。黎清答应把sunday安置在自己的套房里,sunday很乖,该吃吃该喝喝。
工作很顺利,合作方虽然很难搞,提出了很多问题,但有可可在冲锋陷阵。
“好的,没问题的,”可可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都可以解决的。”
送走了人,完美乙方可可背过来就朝黎清垮起个脸,翻白眼道:“那个男的有口臭,我忍了他好几天了。”
kitty抓狂:“啊啊啊啊啊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闻到了。”
他们俩抱头痛哭,黎清抬手看了看表,说道:“展出的内容还不是很够,你们俩再挑点,我去工作室看看。”
明明才是下午四点,天已经暗沉沉的了,没下雨,但风很大,空气湿度非常高,满是水汽的空气仿佛实体化了,连走路都走得特别费劲。黎清特意兜回酒店一趟,sunday
非常乖,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街景,见了黎清就摇尾巴。
黎清看了看它,叹了口气,决定带上它一块儿出门。
他们租的工作室也很近,黎清开车过去,大约十五分钟车程,在一个大学附近。黎清牵着狗上去的时候,工作室的门关着,门上面有个小玻璃窗,能看到里面透出的耀眼火光,闪烁晃眼。
黎清重重地敲了敲门,又打了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李缜才把门打开。
他穿着黑色的罩衣,从脖子罩到腿上,防止焊接时被飞溅的火花灼伤,他的金发乱糟糟的,是被防火面罩的松紧带弄乱的。明明已经开了空调了,他还是热得满面通红,额上都是汗,脖子上也都是汗。
他蹲下身把sunday揉了又揉,眼睛亮晶晶地和黎清说道:“我把模型先给你看看。”
黎清跟着他走进去。
工作室不大,就一个大开间,还有一个摆杂物的小房间。李缜刚刚在焊的玩意儿正摆在正中间,什么都看不出来,在黎清眼里就是几根奇形怪状的金属片。
“这…...”
黎清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了,因为李缜脱衣服了。那件黑色的罩衣穿着很热,李缜自下而上扯下来,甩了甩乱糟糟的头发。他身上是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被汗湿透了,紧紧贴在前胸后背上。
他的后背上好像还有很大片的文身,隔着湿透的背心透出隐约的轮廓,看不清。
李缜把罩衣扔到一边,兴冲冲地说道:“你看!”
他把模型小心地捧过来,那是一个上宽下窄的螺旋形,打磨得极光滑的数个金属片错落地围绕着中心,整体的形状简洁。模型的最上面有挂绳,李缜小心地将它挂在一个架子上。
“关一下灯,”他说,“给你看看效果。”
大开间正对着门的是两扇大窗户,玻璃有点脏,窗外的绿树模模糊糊的。但能看到外面风很大,吹得枝叶晃动,不住地打在窗户上。因为台风的原因,大雨将至,黎清关了灯之后,室内和夜晚差不多,昏暗一片。
李缜把手机上的手电功能打开,将光源置于模型的正上方,又一点点地挪动调整。
金属片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每一片的大小和角度都不相同,当光源停住的时候,光被金属片以各种角度折射出去,光被切割成无数个光斑,打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还有他们两人的身上。
仿佛是数片被偷偷藏在此处的日光、月光或星光。
“好漂亮。”黎清喃喃道。
李缜伸出手,轻轻拨动,模型转了起来,光斑也随之移动,其中一片闪过黎清的眼睛,他眯了眯眼,李缜笑了起来,露出脸颊上的酒窝。
黎清看向他。
窗外开始劈里啪啦地下雨了。
【作者有话说】
warning!warning!
小狗即将展开攻势!
第10章 他们接吻了
雨下得好大好大。
窗外的景色完全模糊了,即便隔着玻璃,也能听到嘈杂的雨声。黎清还是过于低估了南方沿海城市的台风威力,虽说这只是被台风尾巴轻扫了一下。
这下完全走不了了,开车不安全。
焊接的动静太大了,还有火花,怕吓着狗,黎清带着狗躲进小房间里。里面除了杂物,就只有一个破旧的单人沙发,可能也是杂物的一部分。沙发看着有些脏,黎清犹豫着坐不下去,准备从工作室里拖张板凳进来。
李缜将自己脱下来的大t恤拿进来,毫不犹豫地铺在沙发上。
“你坐吧,休息一下,”李缜说,“雨停了我叫你。”
他的t恤也太大了,居然能盖住这个沙发。黎清昨天开了一天的车,今天又工作了大半天,很累很困,于是也就不客气了,坐在了上面。
sunday对下雨很感兴趣,一直盯着窗外,眼也不眨。它的瞳仁黑漆漆的,鼻头湿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狗的世界很难懂。
听着雨声和模糊的焊接声,黎清开始还想着工作,渐渐地却越来越困。衣服上有李缜的味道,大约是柠檬味的洗衣液吧,昨晚睡觉的时候也闻到了。黎清把鞋子脱了,整个人蜷在沙发上,垫着李缜的衣服,睡着了。
闭眼睁眼中间仿佛只隔了一秒,醒来时已是骤雨初歇,天黑透了。
黎清伸了个懒腰,发现李缜坐在地上睡着了。他盘腿坐在小房间的门边,靠在门框上,皱着眉闭着眼,sunday也睡着了,狗头垫着李缜的鞋面,不知在做什么梦,后腿时不时轻轻蹬两下。
黎清停住伸了一半的懒腰,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摸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快午夜了,手机上全是kitty的未接来电,他竟然一个也听不见。他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一人一狗,边回拨电话边穿上鞋蹑手蹑脚地往外走,电话还没接通,脚踝上一紧,低头看,原来是李缜醒了,正捏住他的脚踝,不让他往外走。
他也就停了下来,和电话那头的kitty说道:“马上就回,刚才雨太大走不了…...”
挂了电话,他说道:“走了。”
李缜撇着嘴,指了指呼呼大睡的小狗。
黎清故意逗他:“那我先走了。”
李缜可怜巴巴地抬手和他挥了挥,黎清马上发现了他虎口的位置红红的,好像受伤了,怕不是刚才焊接的时候被火花燎到了。
“怎么回事?没处理一下吗?”黎清小声问道。
“药箱里没有能用的。”李缜说,“没事,不疼。”
黎清弯腰捏着他手腕,看了看伤口,不疼就怪了,表面的一层皮都被燎掉了,红红的一片,血糊糊的,虽然没流血,但看着吓人。黎清按照李缜的指示,翻出了药箱,一打开,就见到一瓶碘伏在正中间,还有棉签纱布啥的。
“明明就有能用的。”黎清抱怨道。
李缜无辜地说道:“是吗?太疼了,没看见。”
黎清翻了个白眼说道:“前言不搭后语,到底疼不疼?”
李缜狠狠点头,sunday在睡梦里哼了一声。
黎清把药箱提过来,蹲在李缜身边,用棉签沾了碘伏,拽着他的手,帮他一点点涂在伤口上。嘴上说着痛,但李缜一点也没缩,害得黎清时不时抬头看看他,搞不清楚他这到底是痛还是不痛,每一次抬头都能撞入李缜的眼底。
“别看我。”黎清低头说道。
李缜驯顺地答应了:“好的。”
黎清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把纱布剪成小方块压在李缜的伤口上,固定好。
“行了,该走了。”黎清说道。
李缜用好的那只手轻轻揉了揉小狗的耳朵根,捧着小狗的下巴,小声说道:“起床啦,回去再睡。”
两人一狗趁着夜色,走进了淅沥的细雨里,气压很低,感觉随时都会下大雨,他们俩只有一把伞。
“台风天,你居然不带伞,什么毛病。”黎清抱怨道。
李缜弯腰把狗抱起来,耸了耸肩,解释道:“出门的时候没下雨。”
黎清无言以对,作势要把伞挪开,李缜抱着狗拼命往他身上挨,仿佛被雨淋到就会死,仿佛那个台风天出门不带伞的人不是他。黎清被他那副装出来的紧张劲儿逗笑了,差点一脚踩进水坑里,伞也撑得不稳,歪歪斜斜的。
李缜还在往他身上挤,慌里慌张地说道:“要淋湿了要淋湿了——”
黎清踉跄着往后退,直到撞到路边的树上,伞也歪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特别好笑,莫名其妙的,想笑的冲动从身体的最深处钻出来,笑意止也止不住。李缜还抱着狗,连带着也踉踉跄跄的,仿佛两个街头醉汉,脚下画圈,一起撞到湿漉漉的树干上。
伞已经歪到一边了,幸好大树枝繁叶茂,能将淅沥的密雨挡住。黎清伸手推他,说道:“起开。”
李缜和他四目相对,眼里水汽朦胧。
四周看去一个人都没有,这个氛围有点危险,黎清心中鸣起警笛,但刚才突如其来的快乐后劲十足,他此时也板不起脸来,只能垂下眼截断相触的视线。小狗横在他们俩中间,毛茸茸暖融融的,让人无处下手,不知道怎么推才好。
“快,起开,车在那边,赶紧回去了。”黎清催促道。
李缜突然将脸凑过来,黎清吓得呼吸都屏住了,一切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慢动作,他只看到李缜鼻梁上的那颗痣逐渐靠近,感觉到热气烘到了自己的脸上。鼻端闻到的是黏腻的雨水味,小狗的味道,柠檬味洗衣液的味道,还有灰尘味,因为李缜之前把t恤铺在满是灰尘的沙发上了。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接吻了。
明明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们还是该死的默契了。脑袋微微歪着的角度正好契合,嘴唇的弧度也刚好嵌套上,半伸的舌尖和半缩的舌尖也正好遇上。
李缜越亲越深入,黎清的后脑勺都被抵在树干上,他有点招架不住了,喘不过气来。
sunday被挤在中间,挣扎了起来。
黎清趁势将他推开。
雨突然变大了,他们谁也没说话,挤在一把伞下面,急匆匆地冲到了车上。黎清很镇定,或者说假装镇定,熟练地开导航,倒车上路,甚至还抽空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李缜,让他把濡湿的头发擦了擦。
幸好,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李缜也乖乖不说话。
他们一路开车回去,直接开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黎清的套房和李缜的房间不在同一层,李缜乖乖地在他的那一层出了电梯,礼貌地道了晚安。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李缜回头看了黎清一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笑了笑,促狭又亲昵。
黎清屏住呼吸,等到电梯门完全关上了,他才往后靠在电梯的轿厢壁上。锃亮的电梯门映出他的样子来,他的嘴唇红得吓人。
【作者有话说】
只要出门那一刻不下雨就不带伞,写我本人
第11章 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