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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殷芜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进来一个脸带刀疤的男子,不是宦凌,是宦凌的侍卫狄昴。
    前世百里息失踪后,宦凌才对她动手,这次怎么这样早!她重生第一天怎么就又入了死地!
    殷芜想哭却哭不出来,她不甘心,她还没给娘报仇,那些害了娘的人还活得好好的!
    狄昴不顾殷芜的挣扎,将人麻袋一般扛在肩上,晃得她脑袋发晕,过了一会儿她又被塞进马车里,嘴也被塞住,马车动起来,可怜的殷芜便陷在柔软的被褥间,似装在摇动罐子里的一颗蛋,脑浆都要晃散了。
    马车似是上了街,偶尔车停下来,有人上前盘问几句,都被狄昴应付过去,殷芜试着求救,嘴里却被塞得严实,手脚也捆绑得紧,车外的人根本听不见。
    车又动了起来,周围越来越安静,殷芜也越来越绝望,若出了城,她就彻底变成宦凌手里的玩物,到时谁还能找到她?
    马车再次停下,一座角楼从车门缝隙一闪而过,应该是马上就要出城了!
    “谁的车驾?干什么去?”城门守卫问。
    “宦凌护法派我出去办事,车内是护法家的女眷,得了急病要送出城。”狄昴说着,从怀中掏出张银票塞给守卫。
    这处的城门守卫本就是宦凌负责,如今又见了令牌,收了银票,哪里还会再阻拦,当下放行。
    殷芜双手被绑在背后,嘴又被塞住,憋得头疼眼花,眼见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绝望这下只能拼命去踹车壁,那车壁却也铺了软垫,根本踢不出一点声来。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殷芜想将塞嘴的棉布吐出去,却咬破了舌头,嘴里都是血腥气。
    两世的绝望混在一起,殷芜终于不争气地哭了。
    “什么人在车里?”
    马车又停了下来,这个声音殷芜有些熟悉,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是百里息身边的护卫辰风。
    “是宦凌护法家的女眷,患了恶疾,怕传染给人,要送到外面去医治。”狄昴道。
    外面辰风没说话,殷芜再次剧烈挣扎起来,她想弄出些动静,期望辰风能听到,于是用额头抵住柔软的被褥,挣扎着坐起来,正准备用头去撞紧闭的窗子,车却又晃动一下,忽然的晃动卸了她的力,人也摔在软褥上,接着便听见外面辰风道:“走吧。”
    殷芜绝望之下却生出鱼死网破之心,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身体猛地撞向车门,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来。
    辰风应该能听到吧!他一定能听到的!
    第2章 得救
    殷芜的头撞得生疼,摔在柔软的被褥上急促喘着气。
    然而马车再次动了起来,殷芜又疼又绝望,却没有力气再撞一次了。
    “等一下。”
    又一道声音响起,这声音低沉却很干净,像是晨间的露水一样清冷,简直天籁一般,是百里息!
    他一定听见了对不对!他听得见对不对!
    然而马车不但没有停下,还加快了速度,车厢晃动,殷芜的头撞在车壁上,耳边都是车轮的轰隆声。
    接着她听见兵刃交接之声,马车也猛地停住了,车门被打开,皎洁月光照进了车里,借着月光,殷芜看见了站在外面的百里息。
    他依旧穿着祭祀时穿的白袍,那张脸上不染人欲,双眸清冷。
    殷芜现在看他,简直就像是保命的仙君!
    之前还强忍着的泪,此时根本控制不住了。
    百里息转头看向正押着狄昴的辰风,又看了看车里的殷芜,见周围实在无人可用,才伸手将被绑成粽子的殷芜提了出来。
    他离开不久,便有人禀报圣女失踪,本来不准备管,夜间临时起意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圣女在北方,有殒命之危,他还是不想管,若死了也是她的命。
    只是后来想起若圣女死了,后面的乱子还要他处理,才寻了来。
    他解开殷芜手脚上的绳索,正准备拿帕子擦手,就觉腰间一紧。
    “大……大祭司!”少女惊惧急了,她的身体瑟瑟发抖,纤细的手臂紧紧缠着他的腰,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百里息的眉头皱了起来。
    依照殷芜前世对他的了解,这是他厌烦极了的表现,她慌忙松开了手,生怕惹了他不悦。
    果然,百里息开始用帕子擦手,他擦得很慢,却很用力,手指细长,骨节均匀,却是一眼也没看她。
    半晌他才擦完手,扔了帕子,却垂眼看向自己袍上那被殷芜哭湿的地方,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殷芜揪着自己的衣袖,看看百里息的衣袍,又看看那张不辨喜怒的脸,实在觉得难堪,恨不能就此晕死过去算了。
    百里息此时心中想的却是:今日就该让她死了。
    “回去。”他阴阴|道。
    殷芜坐在马车上,偷偷看向对面坐着的百里息,见他冷着一张脸,诶……也不算冷着一张脸,大祭司从来就是这副表情,即使前世帮她的时候,也是顶着这样一张冷脸,不会笑的。
    “大……大祭司,那人为什么要抓我啊?”她小声开口。
    百里息睁开眼,凉沁沁的一双眼看过来,“圣女觉得呢?”
    今日之前,两人都没说过几句话,见过几面也都是在神教祭典类的场合,一点都不熟,往日这个时辰,百里息应该在冥思,今夜却因殷芜在车上晃荡着。
    他讨厌坐车,晃得头晕。
    殷芜天生媚骨,一张脸更是美得不像话,便是端坐着不言语,也让人骨酥,此时她虽有些狼狈,却平添了几分弱态,越发楚楚。
    “我在车里,听他拿了宦凌护法的腰牌……”殷芜斟酌词句,“他还说是宦凌的护卫。”
    狄昴是宦凌的护卫,又被抓住,宦凌怎么说都不能轻易脱罪吧。
    “所以?”
    所以是宦凌想抓她啊!怎么这么笨!
    百里息看着殷芜瞬间急红了眼,心中的烦闷终于稍减。
    “会不会是宦凌护法想……想要抓我?”殷芜眼神闪烁。
    百里息觉得更有意思了。
    “宦凌抓你干什么?”
    殷芜抿了抿唇,没说话。
    “抓你干什么?”百里息却又问了一遍。
    殷芜似有些丧气,闷声说:“不知道。”
    殷芜不高兴,百里息的烦闷便又散去一些。
    送殷芜回了灵鹤宫后,百里息回了历代大祭司的居所——临渊宫。
    宫外被他种了一片绿竹,又用绿竹布下了迷阵,他穿过迷阵,回殿开始冥思,面前的炉中燃着檀香,烟气升腾上浮似一条灵蛇。
    旻国之人,皆信命数,他从小便在相术、占星、占卜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天赋,被前任大祭司冯南音收为亲传弟子,到了十四岁便能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十七岁时,成为新祭司,之后他多数时间在闭关。
    天煞孤星,孤克六亲死八方。
    杀破狼照命,一生漂泊,身命疾厄。
    他占了这两个命格,所以从来不给自己算卦。
    识海中白蒙蒙的雾气散去,露出地上一个娇怯怯的少女,她穿着素白的衣裙,浑身湿漉漉的还滴着水,正怯怯抬头看向他,鸦羽上沾着几滴泪珠子,楚楚可怜,眼中满是绝望和乞求。
    少女那白嫩的手指颤了颤,似是有些怕,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抓住了他的袍角,声音甜甜腻腻的:“息表哥救我……”
    百里息睁眼,见炉中的檀香已灭,殿内哪有什么湿漉漉的少女,他低头看向方才幻境中被抓住的袍角微微出神。
    她叫的哪门子“表哥”?
    自己莫不是中邪了?
    *
    透骨凉的水从四面涌了过来,殷芜喘不上气了,她拼命挣扎,想抓住些什么,却是徒劳。
    她不知是谁将她推进湖里,人仿佛都被冻住了。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殷芜像是见了救命稻草,紧紧握住了这只手,周围的水终于退去,她跪坐在地上,抬眼看向救她的人,惊惧过度之下,终于下定决心求他的庇护,她伸手握住他的袍角,“息表哥救命……”
    殷芜清醒过来。即便知道只是前世的经历,身上却还是觉得寒浸浸的。
    为什么要叫“表哥”呢?之前百里家有个女儿陪伴过殷臻一阵,殷臻唤过她妹妹,有一次殷芜求到百里息面前,他起先也是不管,殷芜慌乱之中想攀亲戚,就叫了一声“息表哥”,也不知是这声“息表哥”的用处,还是别的原因,最后百里息终于出手了。
    “圣女又做噩梦了?”茜霜掀开床幔,点亮了床边的水晶灯。
    殷芜看着立在床前的茜霜,想起前世她的结局,终于开了口:“你是百里家派来监视我的。”
    茜霜愣住,眼中神色微变,“奴婢不是。”
    “你是黎族人。”
    “圣女……”茜霜惊得后退一步。
    殷芜拍了拍床边,“你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奴婢不敢!”茜霜颤颤跪下。
    黎族人原来有自己的国家土地,被旻国吞并之后,因百姓不信神教,便都被罚为奴隶,可随意买卖,随意打杀,茜霜是黎族精心挑选培养的,送入百里家做卧底,结果又被百里家看中,送到宫里监视殷芜的一举一动。
    她是百里家的眼线,但效忠的却是黎族,所以黎族刺杀那日她拉着殷芜逃脱,其实是想让她被黎族抓住。
    “黎族为什么要抓我?”
    茜霜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却不准备透露更多的信息。
    “是想用我威胁神教?”殷芜试探问道,见茜霜还不说话,她伸手抬起茜霜的脸,轻声道:“我们一起覆灭神教好不好?”
    茜霜悚然一惊,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
    殷芜站在临渊宫外的竹林前,心中有些忐忑,她想知道狄昴最后怎么处置的,也想再探一探百里息的态度。
    前世她惊慌失措跑进了这竹林,在里面迷了路,走了好久都没走出去,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她坐在一棵竹子下面哭,就听见一道凉凉的声音说她“吵”。
    抬眼就看见百里息站在她面前,他领自己出了竹林,虽不耐烦,却依旧告诉了她怎么找路。
    临渊宫内没有宫婢,她即便想找人通传,也找不到,只能自己进去。殷芜深吸一口气,抬步迈进了翠竹林。
    走过弯弯绕绕的竹下蹊径,殷芜来到了临渊宫前,宫门半掩,她侧身走了进去,很快便到百里息的寝殿门口。
    “殷芜求见大祭司。”她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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